冯满爹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指着田柳道:“你个小丫头,你……”
田桃和霍沉也都出来给叶氏和柳子助阵,虽是没说话,但是站在那里也是一种气势。
“我怎么啦?我好得很,我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说话,这里是我家,你给我出去。”田柳叉着腰站在台阶上,柳眉倒竖,满脸凌厉。
冯满爹气的直哆嗦,没等他说话,门口进来了几个人,个个手上都提着礼品。走在最前头的是蔡阿婆,后面跟着大肉陈两口子和陈敏达。
“桃子娘,我又来给你家闺女做媒啦!”蔡阿婆笑道。
叶氏赶忙换上一张笑脸迎了上去,田柳叉着腰的动作没来得及收回去,被他们看个正着,本来有点不好意思,却见陈敏达悄悄朝她竖起了大拇指,就抿着小嘴一笑,闪在一旁,让出门口的位置。
这下冯满爹娘可就傻了,呆愣愣的瞧了一瞬,冯满爹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是来田家提亲的?原来你早就和他们家是一伙儿的,你……”
陈敏达大摇大摆地走到他身边,用压低的声音说道:“我没跟你说么,人家是天马转世,命好。没办法,我这属龙的都来抱马腿了。信不信由你,你自己瞧着办吧。”
陈家人被热情的迎进了屋,只留下冯满爹娘尴尬地站在院子里,呆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蔡阿婆笑眯眯地介绍:“这是铁匠铺对门的陈敏达,是个好小伙儿,识文断字的是秀才呢。这是他爹娘,今天特意来你家提亲的。柳子是个好姑娘,性情爽利又能干,将来跟桃子住了对门,姐妹俩也有个照应,多好啊。”
叶氏提前已经听闺女们说起陈家的事了,此刻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会和冯家碰在一起。刚才柳子叉着腰怼人的样子不太淑女,就怕陈家心里留下疙瘩,叶氏就解释道:“那冯家欺人太甚,要不是他们挤兑,孩儿他爹也不会摔断了腿,桃子为了给她爹治病,差点就给人家当三年丫鬟了。其实不怪柳子说他们,她天天瞧着她爹卧病在床的模样,心里头能好受吗?其实柳子平时性子也挺好的。”
田柳已经躲进西屋去了,听到娘使劲为自己辩解,她简直想笑。在镇上卖货这么久了,她是什么性子,陈家早就知道,何必做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
邱氏欢喜一笑:“柳子娘,不瞒你说,我最喜欢柳子的就是这一点。我就是个说不上去的,在家族里总被其他妯娌们噎住。好在敏达他爹是个杀猪的,别人也不敢欺负我们家。可是敏达性子太好,就怕以后在镇上受别人的气,我就喜欢柳子胆子大、敢说话,将来受不了欺负。”
叶氏这才明白陈家的想法,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柳子相貌不差,人也能干,就是脾气太爆,跟个小辣椒似的。所以,叶氏一直担心陈家人不了解柳子的脾气,就怕以后了解了会嫌弃她。
双方都很高兴,当即定下婚事,也谈妥了婚期,就定在腊月里成亲,跟桃子一样,也是十五岁之前进门。
叶氏下厨做饭,三个闺女都在一旁帮忙,大铁匠有心想帮桃子干活儿,可是他一走进厨房,就被丈母娘推出来,没办法,厨房实在太小,他个子太高,腰都伸不直。
午饭十分丰盛,陈敏达搜肠刮肚的想着词,厚着脸皮献媚讨好,铁匠都快看不下去了,心想:你个臭不要脸的,敢跟我比脸皮厚,我还能怕你不成?
第74章
二月底的天气不冷不热,路边春草茵茵,碧溪流淌,偶尔飘过来不知名的野花香气,沁人心脾。
大铁匠坐在车辕上赶着车,时不时地回头看向自家小媳妇。
桃子被他看的有点不好意思了,娇俏说道:“看什么看呀,又不是没见过?”
“你好看,我喜欢看。”大铁匠嘿嘿直笑,顺手折下一枝嫩柳条,用柔软的末梢扫了一下桃子的脖颈。
田桃脖子窝里一痒,抬手抓住柳条,往怀里一带,就把柳条夺了过来。霍沉魁梧的身子跟着倾斜过来,顺着柳条的方向倒在了桃子怀里,却不敢压到她肚子,只把头枕在她大腿上:“桃子你真厉害,我都被你拉倒了,两个人果然比一个人劲儿大。”
田桃被他逗的咯咯直笑,拿柳条在他脖子窝里搔痒,惹的大铁匠连连求饶。小夫妻俩不紧不慢地走着,坐的累了就下来走几步,走累了再上车坐着,到了中午太阳光有点强烈,霍沉就用树枝和野花编了一个花环,给小媳妇戴在头上。
“桃子,真好看!你怎么就这么好看呢,我去年回来的太是时候了,要不然咱们就错过了,那我不得后悔一辈子。”霍沉欢喜的眼神始终流连在桃子身上。
桃子扶了扶头上的花环,也觉得特别喜欢:“哪有你说的那么好看?怎么大白天的说胡话,要是你去年不回来,就不会认识我,哪来的后悔呢?”
霍沉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在田野里四处回荡。“我家小媳妇不仅好看,还这么聪明,将来孩子生出来,一定更聪明。”
田桃见旁边地势平坦,就叫停了马车,走到小河边,照了照自己美美的样子。霍沉扔下缰绳,让马自己吃草喝水,他跑到桃子身后抱住她,非要和人家一起照。
河水清澈见底,碧波无痕,水中一对倒影甚是美妙。男人高大威猛,安全感爆棚;女人娇小柔弱,楚楚动人。
“你看,咱们俩真是天生一对,怎么看都好看。”霍沉厚着脸皮连自己一起夸了。
水中的美人扑哧一笑,红唇轻启,露出洁白的牙齿:“刚才还有小鱼看我呢,你一来,他们都跑没影了。”
“这就对了,我媳妇是我的,谁都别想惦记我家桃子,小动物也不行。哪条鱼敢来?看我不把它抓上来,烤着吃了。”霍沉在媳妇白嫩的脸蛋上啵地亲了一口,似乎在重申自己的所有权。
小两口一路上亲亲热热、打打闹闹地,如同游山玩水一般,三日后到了深州。
“桃子你看,那就是蜜桃园子。”霍沉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一大片桃林。
“好大啊,一眼看不到头。”田桃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果园。这要是都开了花,肯定特别美。
“当然大了,这是进贡的桃子,是要送进宫里给皇上吃的。不过没关系,过两天咱们带些树苗回去自己种,也能吃上大甜桃了。味道也许比贡品稍微差一点,不过也很好吃的。”霍沉一边说着,一边用火热的眼神看桃子,其实无论多好吃的蜜桃,都不如炕上的桃子好吃。
霍沉的师父叫江墩子,是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打了一辈子铁,也收了几个徒弟。只是前几个灵气不行,又急着回家挣钱,都没把手艺学扎实就走了。唯有关门弟子霍沉,在他身边踏踏实实的干了八年,从不计较苦和累,把他一身的本事全都学到手,在某些地方还能做到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江墩子有两个女儿,没有儿子。长女嫁的远些,在晋州,次女就嫁在了本村。本来他打算把一身本事传给二姑爷,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谁知这小子看着人高马大,有点钱之后,却成了个好吃懒做的,不想卖力气打铁。
所以,江墩子收了霍沉为徒之后,几乎是把他当亲儿子看待,恨不得给他娶个媳妇让他在深州安家。可是霍沉一心想回去重振霍家铁匠铺,爹娘的死是他心里过不去的坎,江墩子没舍得强求,这才让他走了。
“师父,师娘,我回来啦!”霍沉一瞧见师父家朱红色的大铁门,就兴奋地跳下马车,跑过去把掩着的半扇门推开。
马车直接赶进了院子里,一个头发接近全白的老妇人从屋里走了出来。见到霍沉,她难以置信的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大沉,你可算来了。”
“是啊,师娘,我娶媳妇了,带她来看你们,瞧您,怎么还哭呢。”霍沉把马拴在枣树上,欢欢喜喜地跑到师娘面前。
“来了就好,你不来,你师父闭不上眼哪。”米氏一边哭一边说。
霍沉一愣:“师娘,您说什么?我师父怎么了?”
“你快进去瞧瞧吧,左等你也不来,右等你也不来,都快把我急死了。”米氏这才看到乖巧地站在一旁的田桃,伸手招呼她一起进屋。
霍沉顾不上卸车,迈开大步奔进了屋里,就见师父躺在炕上,竟然是奄奄一息地模样。“师父,师父您怎么啦?去年我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怎么了这是?”
霍沉急的都快要哭了,单膝跪在炕沿前,小心翼翼地握起师父苍白无力地大手。
江墩子身体不能动,但是眼睛能看到,耳朵能听到,见到霍沉,浑浊的双眼中滚出了泪珠,哑声说道:“大沉,你终于来了。我……我就等着跟你……跟你交代点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