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金吾把琴的音准校了校,手指按在琴弦上,简单地拨了几个音。
他真的很喜欢窗外那棵常开不败的花树,觉得这是好兆头。他是个俗人,他喜欢好兆头。
若是这次北幽之行一切顺利,此后便再无后顾之忧,他可以慢慢面对余生了,或许可以考虑要个孩子,反正已经娶了妻室。
手指压在琴弦上,拨动琴弦的时候感觉到了疼痛。因为太久没弹了,原本起的琴茧都没了。或许还因为前几天对上缺月龙蛇时把双手割破了,伤口尚未愈合。
姬金吾对疼痛已经脱敏了,完全没在意,继续将琴弦往下压。
他乱七八糟地想了那么多,记忆在十几年的光阴中穿梭,终于找到合适的借口了,非常心满意足。
不知道夫人会不会喜欢琴。
姬金吾抱着那架古琴,一边回答纪姑姑“怎么今日忽然想到把琴艺捡起来”,一边看见自己那位夫人正往这边迎来。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的那句诗,它孤零零地悬了许多年,如今他终于能续下一句了。
一曲临风值万金,奈何难买玉人心。
第43章 瓶中船(中)
让易桢不管面对任何修罗场和绝境都不放弃、不服输的,并不是什么必须实现的理想,而是一个信念:
我是主角,我必不可能死!
就算要死也是死在那个渣男轩辕昂手上!古早虐文怎么舍得让女主死在其他人手上呢!
只要远离轩辕昂,她就还有活路!还有可以争取的一线生机!
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易桢看向自己名义上的郎君时,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虚。
尽管她还没有做过任何值得心虚的事情。
“郎君怎么来了?”她微微笑着,笑意挂在脸上,足以掩盖掉其他任何情绪,而她又是如此熟悉微笑这个表情:“怎么抱着琴?”
纪姑姑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了,她这个年纪有这么足以算作夸张的真心笑容并不常见:“既然夫人迎出来了,老身就告退了。”
她行过礼就离开了。院子里还挺热闹的,中洲的风物中有纸鸢,需要轻拿轻放,不然很容易破损,婢女们反正都被吩咐了不要候在里间伺候,也都年纪轻轻,正聚在一起好奇地议论着。
气氛太热烈了,纪姑姑这种平素很严肃的人穿过人群,都没能让气氛转冷,更何况是悄悄地来、吩咐了不要惊动旁人的姬金吾。
“今日想起之前杨朱道人赠的新婚礼,特地给夫人拿来了。”姬金吾一边往屋里走,一边说:“那串相思子必须养在古琴中,我想夫人戴上之后,留一把古琴在身边会更好。”
易桢见他快步往屋里走去,有点急了,她担心屋里小杜弟弟还没来得及走,姬总这种人精万一察觉出点什么就不好了。
她本来可以直接去抓他的袖子,强迫他停下来之后,再随便说点什么转移他的注意力。
但是他现在双手抱着琴,又走得很快,那琴看起来巨贵,她要是直接去抓他的手,万一那琴摔下来坏了怎么办?好像还和什么紫薇斗数有关?
“我托常清给你挑了只匕首,你还喜欢吗?”姬金吾问。
易桢想起小杜弟弟说过一句匕首的事情,硬着头皮答道:“他还没给我,他急着去找燕燕了。”
“嗯?燕燕不是挺喜欢他的吗?为什么要躲他?”
易桢压低声音:“燕燕以为来的是你。”你们俩长得那么像。
姬金吾已经走到门口了,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转身一笑,隐约有自嘲的意思:“我这么严厉,小孩子确实普遍不太喜欢我。”
易桢见他停在门口,巴不得多聊几句拖时间,立刻接了下句:“俗语说严父慈母,严厉一些也有好处。”
姬金吾眼中的情绪温柔了一些:“杨朱道人送的新婚礼,据说有助子息,等夫人身子养好一些,说不定好消息就不远了。”
易桢:“……”
?多久前才刚刚夸过只有选姬总您才不会走向生崽结局,结果您也想让我生崽???
您心里那个白月光小青梅没有地位的吗??您都想要???
易桢礼貌地敷衍道:“哈哈哈这样吗。”妈的海王。
姬金吾见她神色有异,也不在意,径直走进去:“听张将军说,最近博白山出没的刺客已经解决了。你要是有想法,待会儿可以和燕燕一起去看看博白山的白鹢会。”
“刺客?什么刺客?白鹢会又是什么?”
姬金吾把琴放在案上,解释道:“之前怕你担心,只是悄悄加强了防卫,没和你说。这些天博白山一直有刺客出没,杀人很随机,估计是赶着白鹢会来恶心姬家的。”
博白山地理位置很优越,接管这个地方之后,姬金吾开始兴办集会:一年两次大会,称作“鹣鹣会”;若干次小会,称作“白鹢会”。
也办了五六年了,收益不错,他这次赶着白鹢会最后一天到博白山,就是因为来往船只繁多,他们一行人再次前往北幽也不引人注目。
易桢听他解释了一下,大约明白了,这种“白鹢会”约莫就是现代双11的模式,本来没有节日,凭空硬造一个节日来刺激消费。
名副其实消费主义的陷阱。
姬总好能赚钱一男人。
“最近上京风起云涌、杀机无限,各方势力阴云密诡,也不知道具体是哪一方的人,连续三四天一直在博白山随机杀人。”姬金吾说:“张将军废了一番功夫,才把那人引诱出来杀掉,听说是他一个乐陵道朋友出的手,怕结无端因果,也没和我具体说。”
张将军的乐陵道朋友,不会是李巘道长吧……
然后今天张将军急匆匆去看李巘道长,因为李巘道长最近出手杀了一个挺厉害的刺客,可能受伤了。
逻辑串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