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观水抢先道:“其实我们也不怎么累,休息就不必了。织田国主曾经答应过我们,救回阿市公主,就把事先约定好的东西交给我们当作报酬。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想立刻把这样东西拿到手。”
池田恒兴迟疑道:“这个嘛……本来诸位立下了这样大功,确实应该得到酬赏的。但……”下面究竟应该如何说话,一时之间,深感难以措辞。只因为城内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严重,绝不能让旁人得知。否则的话,情况就如雪上加霜,织田家原本已经足够恶劣的情况,势必变得更加恶劣,那可就当真完蛋了。
正在这左右为难之际,忽然间,只听得旁边一声咳嗽传来。众人下意识循声望去,却见一名身穿唐装汉服的文士,就站在不远外的走廊转角处。正是织田信长的幕僚,西城火部之主宁不空。他迈步走近,淡淡道:“哦,阿市公主回来了。能在天神宗手底下逃得性命,小公主福气不小啊。”顿了顿,又想陈胜所在之处“望”过来,道:“陈兄,你的本事更大。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陈胜听出对方话里似乎有古怪,凝声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宁不空叹了口气,道:“罢了。这个时候,或许也只有陈兄,才是我们的唯一转机吧。陈兄,你和阿市公主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见织田国主。不过,另外那几位,就劳烦他们稍待了。”
池田恒兴大急,叫道:“宁先生,你要让外人去见国主?这样……不太妥当吧?”
宁不空淡淡道:“有什么责任,宁某一力承当就是。”也不由分说,转身举步就走。陈胜向蒲观水打个手势,示意让他在此稍等。随即便和阿市公主一起动身跟上。池田恒兴无法,唯有唉声叹气地,带领蒲观水等人往旁边房间坐下,又派人送上了茶水点心。
宁不空虽然是瞎子,但在城内这千回百折的走廊上转弯抹角,绝无丝毫迟疑,故此行走速度甚快。陈胜自然不会被甩开,阿市公主却不得不提起裙子,小跑着才跟得上了。她一面走,一面迟迟疑疑地问道:“宁先生,陆渐他……现在怎么样了?大哥没有为难他吧?”
宁不空放缓了脚步,淡淡道:“阿市公主放心。下手害妳的人是天神宗,不是我那傻外甥。这一节人人都看得分明的。织田国主如此睿智,又怎会冤枉好人呢。不过阿市公主,妳干嘛要和宁某那傻外甥私下幽会?难道……妳竟当真喜欢上了他?
阿市公主满面通红,也不知道究竟是跑得急了所致,抑或因为害羞所致。她低头道:“哪……哪有此事。宁先生请不要胡思乱想。”
宁不空冷哼道:“没有最好。阿市公主,妳终究是织田国主的妹妹,地位尊贵。宁某那傻外甥身份低微,又没什么本事,如何配得起公主妳?勉强而为,对公主妳,对宁某那傻外甥,都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啊。”
阿市公主虽然喜欢陆渐,但也知道彼此身份差距太大。自己欲要嫁他,几乎没有可能。可知道是一回事,听人公然说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刹那之间,这小公主禁不住黯然神伤,不再说话了。
宁不空却无暇理会这小女儿家心事。他引领两人走进清州城的天守阁。却见这里守卫更加森严。里里外外,几乎全是士兵。人人手执刀枪,全身披挂。即使说今川义元快要打过来了,但毕竟距离清州城还远啊。此刻便如此阵仗,岂非太过夸张了么?
第二百一十五章:天神四兵卫(下)
陈胜目睹如此情景,心中不禁为之一动。隐隐约约地,已然生出了几分不妙的预兆。阿市公主同样也觉得有些不对了。她问道:“宁先生,信长大哥他躲在这里干什么?不是说今川义元要打过来了么?他为什么不和大家一起召开军议商量呢?”
宁不空也不答话,只自顾自地走路。顷刻之间,三人上到天守阁第三层。几名姬武士手执长刀,正在走廊里看守。阿市公主认出来了,她们都是自己嫂嫂,也就是织田信长的正妻,美浓国斋藤家归蝶公主的心腹。她心中大为不安,叫道:“嫂嫂,妳在这里么?大哥呢?”
一声柔和叹息,从走廊尽头处的房间中传出。随即就听见那把悦耳声音道:“宁先生,你把阿市带过来了么?唉~好吧,你们进来吧。”话声才落,那几名姬武士立刻向旁边移开几步,让出一条通道。阿市公主则迫不及待地小跑过去,“唰~”地拉开了房间的纸门。霎时间,她面上变得一片苍白,再没有半分血色可言。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当场呆呆站在原地,连半步都走不动了。
陈胜面色一沉。大步上前,径直走进房间。只见房间内跪坐着一名相貌端丽的年轻少妇,想必就是浓姬归蝶了。在她身边,织田信长身穿白色内衣,平躺于榻榻米上。左侧衣襟已然被鲜血染成殷红,胸膛平伏丝纹不动,更无半点呼吸。显而易见,这根本已经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如此奇变,委实大出意料之外。陈胜禁不住问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口里说话,手上也没闲着,过去揭开尸体的衣衫,检查伤口。却见尸体心脏部位上有处极明显的伤口。看来是一刀毙命的。下手刺杀者动作极其干净利落。再检查一下尸体的皮肤,却见连尸斑都已经出现了。即使眼下把蒲观水叫过来,让他使用“魂之水晶球”,想必也已经回天乏力,神仙难救。
“天神宗。下手杀害织田国主者,正是天神宗。”宁不空走进房间,挥手把纸门紧紧关上。淡淡道:“掳掠阿市公主,其实是调虎离山之计。真正目的,是要把宁某从织田国主身边引开,以方便他下手进行刺杀。虽然最终被他所成功调动的老虎,并非宁某本人,但宁某那时候却被陈兄你所伤,以至于晕迷未醒,更无法出手保护织田国主。唉~时也运也命也,夫复何言?”
“怎么可能是天神宗?”陈胜满腹疑惑不解。道:“他明明在数十里之外的神社中,还和陈某动手打过了一场。他又不会分身术,如何能来这里加害织田国主?”
宁不空缓缓道:“天神宗自己,确实没有亲自出手。但他搜罗了不少牛鬼蛇神,麾下号称有二鬼、三将军、四卫、五刃、六妖魅。又何必当真亲自出手?”
陈胜摇头道:“不可能。他手底下的五刃六妖魅,我也见识过几个了。不错,确实都很有些本事。但即使本领再大,也不可能在这个非常时期,公然闯入清州城来行刺杀啊。而且……看这伤口,可断定凶手是在极近距离内突然暴起发难的。天神宗手下那堆牛鬼蛇神,又是如何接近织田国主的呢?”
话是这样说。但实际上,陈胜对之此事是天神宗所安排,已经没有疑问。因为他对于当时天神宗大好形势下忽然主动撤退,始终大觉不解。此刻想来,当是天神宗收到消息,知道织田信长已死,再战亦无意义。所以才放弃战斗而撤退。故此陈胜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天神宗究竟如何办到这一点了?
宁不空叹息道:“天神宗此人,委实比想象中更加可怕,其势力也比想象中更要大得多。这次出手的那人之所以能够行刺成功,只因为事先根本没有人能够想得到,他居然是天神宗的手下。亦因为如此,根本没有人会对他有所防备,连织田国主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