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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共为友 木沐梓 3407 字 16天前

卢云秀确实是想不起这件事情了,但这又确实像是她会说得话,因而她一时好奇道:“那你现在武功厉害吗?”

明孺一愣,吞吞吐吐地说道:“谢师兄在山上入的是剑宗,我在山上不怎么学武……”

两人面面相觑半晌,卢云秀“噗嗤”一声掩唇笑了起来。明孺觉得不好意思,但见她笑起来又觉得心中松快了些,遂又说道:“我大哥必定是想我好才送我上山去。你是卢二公子的亲妹妹,卢二公子与钟大人又是挚友,若钟大人不是真的喜欢你,而是为了你的身份才想与你结亲,他必定第一个不答应,所以你不必想太多。”

他忽然像是打通了什么任督二脉似的,思如泉涌,口齿流畅,觉得自己说得实在很有一番道理,再接再厉道:“而且我听说今日钟大人也陪卢老夫人一道来了寺里,我听师兄说他在兵部任职事务繁忙,若非担心上回凤鸣寺的事情再发生,也不会百忙中抽空亲自前来。”

这便是平日里在山上养成的对各宗事情多加留意的好处,到了山下对城中各家许多传闻琐事也是“耳聪目明”。明孺眼见卢云秀神色动摇起来,忽然听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云秀。”

二人回头发现正是说曹操曹操到,钟致站在回廊下,看见卢云秀和一个陌生男子站在水池边,正皱起眉头走近道:“出了什么事?”

卢云秀见他脸上露出三分喜色,想到明孺刚才的话,又看他略带敌意地瞧着她身边的男子,忙解释道:“这是明小姐的弟弟明公子,我刚刚将耳环不慎掉进水里,明公子路过替我捞了上来。”

钟致闻言脸色似乎好看了些,冲明孺略一颔首,明孺忙拱手回礼,又听他说:“寺中人多眼杂,我送你回去。”对着身旁的女子,语调倒是柔和。

“好。”卢云秀小步走到他身侧,临走前又回过头同明孺福了福身道谢。明孺站在池塘边,目送着他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露出些怅然若失的神色。谁知周遭忽然又传来一声轻笑,惊得池塘边的人吓出一声惊叫:“谁?”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新年快乐,身体健康!

第127章 棠棣之华二十六

待看清楚不远处的屋后绕出来的人影,他才松了口气,又羞恼道:“你怎么在这儿?”

安知灵抱臂倚在廊柱下,望着他似笑非笑,也不知听了多少:“嫂子怕你一个人乱跑,我便跟出来看看。”明孺羞恼道:“这寺里哪至于就——”他一顿,又气鼓鼓道,“你早在这儿怎么也不出声?”

“我一出声怕吓到你们。”

“你现在这样便不算吓到我了?”

安知灵想了想,疑惑道:“你真想我方才出声?”

明孺说不过她,想一想方才同卢云秀在一起时的模样,顿时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安知灵看出他窘迫,不由叹了口气,走近了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我本不是有意偷听,是我的不是。”

她这样诚恳道歉,倒弄得明孺又有些不自在,又听她顿了一顿:“不过今天在这儿的是大哥和明乐,他们必定很高兴。”

“高兴什么?”明孺哼哼唧唧地小声道。

安知灵抚着他的肩膀含笑道:“高兴我弟弟长大成人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正碰见了明乐身旁的婢女,安知灵见她神色不安地站在殿外,心中霎时间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怎么来了,二小姐哪?”

那婢女见了她也不敢隐瞒,忙回禀道:“二小姐本在茶楼避雨,不知从哪儿带回一个陌生男人,突然说要先带他去杏林堂,叫我过来禀告。”

明孺闻言也是一愣:“什么陌生男人?”

“我也不知,”婢女咬着嘴唇,“我刚将此事告诉了谢公子,他不放心已骑马先赶过去了。”

安知灵皱着眉头,飞快地沉吟片刻,便下决心对明孺说道:“谢敛既已去了那便不必太过担心,你在这儿先瞒着大哥和嫂子,我跟去看看。”

明孺一时竟没注意她刚才未再称呼谢敛为“表兄”,急道:“怎么你去,要去也是我去。”

安知灵无奈道:“我不擅说谎,留在这里必定要露馅,到时候虚惊一场徒惹他们担忧,你在这儿作用总比我大。”

她这话说得一派镇定,一时竟将明孺唬住了,等她走远了才琢磨着想起来此人之前的斑斑劣迹。明湛会不会说谎他不知道,失忆前的安知灵在九宗可没少蒙过他!

***

纪景兰从外头出诊回来的时候,跳下马车时正看见不远处的巷子口站着个裹着棉衣抽烟的男人。对方大约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见她看过来后,背过了身去,冲着巷子外像在等什么人。

这个男人她有点印象,纪景兰微微皱眉,没说什么走进了医馆里。

正月没过,医馆尚未开张,前头冷冷清清的。等她走到后院,便听见了一阵笑声传来。今日日头好,老太太正坐在院里晒太阳,她眼睛上蒙着块白布,懒洋洋的,比刚来长安的时候脸色好了不少。月白色袍子的年轻人坐在她边上磨药,不知说了句什么,叫老太太笑着轻拍了他一下,那青年也跟着笑起来。

纪夫人年轻时是书香门第的小姐,纪老爷事务繁忙,她和纪景同的教导就全交到了母亲身上。纪夫人打小对他们的教导便十分严苛,也正因如此,从小他们对爹总是比娘更亲近一些。后来父亲过世,娘带着他们去投靠族叔,毕竟寄人篱下,日子过得小心翼翼,纪景兰就更少见她笑了。但如今——她看了眼院中的一老一少,神色复杂地叹了口气。纵使她不喜欢现在这个“哥哥”也不得不承认,娘能像现在这样,都是因为他。

她在前头的铺子里站了一会儿,没过去打扰院子里的两个人。等过了一会儿,后院的人撩着帘子进来,见了她微微挑眉:“回来了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纪景兰不作声,看了眼他手上磨好的药,伸手接过来,帮着一起配药。她一惯不爱搭理他,纪景同对此倒是见怪不怪了,但她今日异常的沉默,总叫他觉得有些怪异,不由又问:“今日出诊不顺利?”

两人并肩站在柜台前,纪景兰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是不是准备走了?”她注意到身边的人动作微微一顿,片刻后轻声笑道:“怎么,舍不得我走了?”

若是放到平时,纪景兰就该扔下药材走了,谁知今天竟还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会儿才低声道:“这一年……多谢你了。”

她这么说,身旁的人反倒沉默下来:“谢什么,你们也收留了我一年。”

他们两个少有这样心平气和在一块说话的时候,纪景兰还记得他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眼前时,那一股子了无生意的模样,转眼一年,在这巷口里也混成了左邻右舍人人中意的上佳女婿人选。想到这处,就是她也不禁轻轻笑了笑:“你之后打算去哪儿?”

“不知道,或许四处走走。”

“之前一直没问……”纪景兰稍稍犹豫,“你父母哪?”

“都死了。”

“兄弟姐妹也没有吗?”纪景兰问完立刻有些后悔,又说,“你看上去不像有弟弟妹妹的人。”

纪景同明白她的意思,便故意说:“我这个兄长当得这么不称职吗?”

纪景兰低声道:“你若有弟弟妹妹,不像会丢下他们自己跑出来的人。”

“倒有个兄弟。”纪景同说到此处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又自嘲道,“不过他大约并不把我当做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