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节(2 / 2)

京华子午 樱桃糕 2352 字 23天前

箫声突然一转,活泼轻快起来,仿佛一只猫蹿上墙头,轻快地飞檐走壁,又低头对墙下的主人撒娇,喵喵两声。

周祈睁开眼睛,找了找,并没找到胐胐,对,那位是娴静怕高的……不由得有些失望。

谢少卿一曲吹完,周祈正想故技重施,用小石子小土块砸他们家院子,却见谢少卿朝西跨院走来。

周祈的小腿又开始晃荡。

她歪着头看谢少卿:“吹得真好。”

谢庸笑。

“这支曲子叫什么?”

“《春夜月》。”

“从前没听过,是新曲吗?还是旁的什么地方的曲子?”

“就算是新曲吧。”

就算是……周祈对曲子不甚了了,便不问了,“明日中午散了衙,别在公厨吃饭了,叫上小崔,我们一起去丰鱼楼。”

谢庸笑,过了片刻,道:“后日就是休沐了,你且来这边吃烤羊肉吧,丰鱼楼以后再吃。”

这样拖拉拖拉,也就到了月中发薪日,周祈笑起来,偏又说便宜话:“我是想着要‘言必信,行必果’……”

谢庸微笑点头:“君子行事,倒也不用拘泥。”

周祈弯着眉眼,腿不再晃荡,改而虚虚地别在一起,用脚尖儿画圈圈。

谢庸看她的样子,想起胐胐来。每当高兴了,得意了,偷吃了肉,伸出爪子去戳鱼,把鱼吓跑了,回头看看,以为没人发现,便都眯着眼,尾巴竖着,尾尖轻摇。谢庸看一眼周祈的脚,又避开。

“总是偏谢少卿的好饭,实在心里不安,回头我带两坛梨花白来。”周祈笑道。

“你还不如早点来给我打个下手。”

“……啊?”周祈脚不画圈儿了,看着谢少卿。

谢庸微挑眉毛,“周将军不方便?”

“……方便。”

谢庸点头。

“不是……我是怕有我帮忙……行吧!”周祈到底点点头,“我切肉应该不错,好赖也练了那么些年刀。”

谢庸微笑。

周祈顺嘴问起谢庸他练武的事:“谢少卿是跟学里骑射先生学的剑法?”

谢庸点头,“县令郭翁是个重文教的,故而汧阳虽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县学却颇像样儿。礼乐射御书数皆有人教,教骑射的先生也教剑法,但我的剑却主要是跟教诗文的先生学的。”

“先生爱诗爱酒爱剑,喜于月下舞剑。”

这位县学的杨先生,据说是前朝皇族之后,做得好诗文,为人洒脱不羁,早年的时候也做过官,后来不知道为何罢了职,游历到关内道,便停了下来,隐居于此。这位先生颇看重谢庸,不只指点他诗书文章,还教他剑法。

虽只一句话,周祈也能想象得出这位先生的风姿,笑道:“难怪你的剑法一股子文人雅致气。”

谢庸接着道:“后来去书院读书时,有位师兄好剑,也得他指点过。”

周祈这好为人师、又喜与人切磋的毛病又犯了,笑得似只大尾巴狼:“我夜观星象,今晚是个适宜以武会友的日子……谢少卿与某切磋一二如何?”

谢庸看着她,略沉吟,抿抿嘴,“嗯。”

然后又补一句:“请周将军赐教。”

周祈折了两段杏花枝,然后从墙上跳下来。

两人各执一段树枝,周祈摆个起手式,笑道:“请。”

谢庸微笑:“请。”

周祈先出招,用花枝扫谢庸腰腹,谢庸错步避开,转身用花枝刺周祈右肩。

周祈略侧肩膀避过,第二式转攻谢庸脖颈。谢庸歪头,用手里的花枝格一下,两个枝子一触即离。周祈改刺为劈,斜着劈下来,是一式从刀法中化出的剑法。谢庸再避过,刺周祈左肩……

周祈的剑法与她的刀法一脉相承,都是大开大合的路子,略显霸道,又带着长期与人打斗,刀头舔血中练出的诡变,即便用树枝子,即便出招不快,又未用力,还是带着些隐隐的凶悍气。

谢庸的剑法则君子得多,不刺人要命处,不攻下三路,给人留下余地。

周祈发现他只攻自己胳膊、双肩和腰部,连前胸都避开,不由得一笑,这般君子,小时候若与街上孩子打架,肯定时常被打哭。

想到哭咧咧、瘪着小嘴的谢少卿,周祈心下痒痒,可惜不得一见,不然捏一捏他的腮,胡噜两下子脑袋上的乱毛,“走,我去给你报仇!”嘿!嘿!

却全然忘了谢庸比她还要大四五岁,谢少卿能街头打架的时候,她比桌案高不了多少。

周祈心思越发歪起来,突然出招加快,用花枝刺谢庸胸口,谢庸仰身避过。

周祈一式连一式越发紧地攻其胸腹,如大多数对手一样,谢庸一边闪避,一边用“剑”来格挡。周祈又是极凌厉的一“剑”攻其左胸,谢庸侧身,正待来格,那“剑”却中途变招,顺着谢庸手里的花枝向上,前刺,然后便抵在了谢庸的脖颈处——

在西北诸道颇有些名气的大盗“飞猿”陆十三郎,前年冬天来京里接连作案七起,便是被这一式拿下的,周祈还用剑尖在他下巴底下留了个印子。

谢少卿自然是不能留印子的。

周祈轻抬花枝子,谢庸抬头看她,周祈眯眼,轻佻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