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半再更一章(1 / 2)

姜姬 多木木多 1935 字 18天前

到了这里, 就更该哭了。

蟠儿拿出几块麻布, 姜姬、姜武、姜旦全都兜头裹上, 就连姜姬的鞋, 此时也必须要脱下来了——但又给她套了三双袜子。

不过倒是没人挑理, 公主是女子, 本就不该露出光脚给人看。

他自己包括姜礼几人, 也都赤足披发,戴重孝,而且膝行着跟在姜元身后。

更别提姜元身后那步行了两天的人了, 此时此刻才是重头戏!姜姬刚跪好就听到后面的男人们凄厉的像被人□□了似的哀号,还不是一两个,大家叫得格外欢快, 此起彼伏。叫归叫, 手上动作也不能慢。于是扒衣的、撕衣的、薅头发的、拿头往地上撞的、整个人做匍匐状往前爬的,个个滚得一头一脸的灰, 都跟犯病一样。

相比而言, 走在最前的姜元和跟在后面的姜姬都淡定的不像话, 姜旦更是一个劲的往姜武的身上蹦, 想让他背, 见姜武不理他,也就乖乖的跟在他后面了。

姜姬分神去想:姜旦的脾气果然变好了, 哪怕只有一点点。

姜元此时什么也没有想。来到祖先埋骨之地,他不悲伤、不激动、甚至还有一丝想责问祖先的念头:如果你们真的在天上, 为何不救我父?为何任由我在外流浪?

伪王, 姜斐,他是在王座上老死的。

或许他一生都被权臣压制,但他在位时,没有人指责他得位不正,上天更没有降祸。

他有时会想,如果他死在姜斐的前面,那他们这一支将永远不能回来,不管鲁国之后变成什么样,姜斐死后会以鲁王的身份归葬,他的名字会刻在这里。

所以,这样的祖先,他又有什么好敬畏的呢?

姜元平静的走进去,跪下,磕头,然后再出来,他说了一句话:“把伪王的姓名削了。”

龚香就等在殿外,听到这句一时愣了,回过神来时,他看了眼旁边的冯营,这个老儿也瞪大双目,吓傻了。

姜元走下台阶,冯营才找到舌头,压低声说:“大王,三思!”

姜元越过冯营,大步走远,龚香赶紧跟上,冯营只来得及说那一句,之后当着众人的面,他也说不出来了。

人人都看到了大王说了一句什么,冯营大惊失色的表情,但离得远的人都没听到。

站在姜斐地宫前,姜元对龚香说:“将伪王之棺起出。”

龚香一言不发,让人进去了。

一群粗手粗脚的役者走进了王寝之地,稍后,令人齿冷的凿石声传来,一声比一声更沉重。

早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到会有这一幕的人,此时此刻也有人受不了了。

冯营看到有人退后,有人垂下头,更有人侧头避开大王的眼睛,默默流泪。他皱紧眉,悠悠叹了口气,“大王此举失了人心……”

冯瑄站在冯营身后,听到了这句话,却不知该怎么说。但他也感觉到了,众人对大王的爱戴正在一日日的消减,如果大王今日的举动被乐城里的鲁人知晓,不知他们还会不会像那日迎他回莲花台时那么爱戴他。

诚然,姜斐忤逆,大罪。但人心就是这么奇怪,他们知道姜斐有罪,但他们更希望大王能宽恕姜斐。现在大王命人打开姜斐的陵墓,把他的棺材拖出来,甚至这些人还不知道,大王还想把姜斐的名字从碑上削去。

这样对一个死人,太过残忍。

胜者该心怀仁慈,而不是睚眦必报。

冯营没有再试图去劝,应该说他也不敢劝。他问冯瑄:“龚二找你有什么事?”

冯瑄看向前面的姜姬,道:“他想让公主嫁到他国去。”

冯营皱眉,跟着眉头松开,点头道:“嗯,以公主的性格,嫁到外面反而好。”嫁在国内,则国中不安。等她长大,权欲茂盛,一定会跟下一任鲁王争权,更何况现在大王还没有生下小公子。等小公子出生长大,与她差上五六岁,必定不是她的对手。

冯瑄低声道:“他想把小公子从公主身边带走,送入宫中。”

冯营道:“你答应了?”

冯瑄摇头。现在不管是冯乔还是半子都不是公主的对手,惹她不快,只怕冯家立刻就会失去这两个女儿。

冯营点头,“龚二野心勃勃。刚才大王的话,他一句也没反对。”他叹气道,“我冯家现在是一动也不能动的。只要动了,不管做什么,在大王眼里就是罪状。”他有时会感叹,蒋淑死的太是时候了……如果他像蒋淑一样死了,大王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忌惮冯家。

可是老天不收他啊。

姜姬看到有一些人掩面离开了,他们悄悄溜走,到了城门处才放脚飞奔。一开始只有一两个跑了,后来站在后面的人竟然跑了一小半。出城时四五百人,转眼就跑了一百多。

里面叮叮当当的凿石声仍不绝于耳,站在殿外,能看到殿内石尘弥漫,殿中王座下的台阶已经被掀起来了,王座也早就推到了,王座前的瑞兽也断头断脚的倒在一旁,一只兽头骨碌到宫殿门口。

殿外所有的人都寂静无声,她看到姜元,他好像在享受这一刻。在他身边的龚獠的弟弟,龚香一脸平静,但在他身边的从人却早就跪下去了,瑟瑟发抖。如果从人还不足以佐证这是多可怕的一幕的话,她身边的龚獠从刚才役者进去就开始在喊“天啊!”,等凿石声传来后,他几次想扭头逃跑,还悄悄的、以为谁都看不到的后退,但到底没敢真的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