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念一想,皱眉问道:“彭将军为什么对南家感兴趣,又为什么想驱逐他们?”
葛洪笑道:“唯有利用外力将他们驱逐,他们才肯投靠彭将军,不是吗?”
长空顿时了然,冷笑说:“名声再好,权利之下,终究不过是个小人。”
“彭将军也是为了天下苍生。南家效力大宋,对彭将军来说,是个阻力,他爱惜南家人才,但既是敌对方,那日后也不得不铲除南家。这不是你想见到的,对吧?”
“然而如今我助你驱逐南家,日后彭将军却要用他们,万一成了座上宾,那我岂不是又成了棋子?”
“所以要你建立一个跟彭将军坐在一条船上的门派。像南子安那样的人,将军怎会重用他?不过是因为局势所逼,将军马上就要攻打到西城,不得不忌惮南家。”
一切都说得通,或许是因为一切都是长空所想的——驱逐南家,动摇他们的根基;自己建立一个门派,做无人可以再随便赶走的门主。
既了却了心中的怨恨,更得到了他想要的权势。
那位将军是彭方元,仁慈的美名在外,想必也不会对南家做出什么事来。
他想了又想,终于问:“你要我做什么?”
葛洪轻轻笑道:“南子安并不容易对付,他知天命,算天机,在将军进入西城之前,他一定会算到什么。我想你在他身边多年,应该知道他的破绽,所以我想你扰乱他的测算,让将军的人顺利进城,借用外力,驱逐他们。”
长空微顿:“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南家的格局、通道,我们都需要知道,你从小就在南家住,一定很熟悉这些。”
长空盯看着他,说:“看来你查过我。”
“知己知彼罢了。”
“你叫什么?”
他一笑,说:“葛洪。”
长空去见了彭方元,跟他交谈之后,觉得这个人跟传闻中的一样和善,并不是什么残丨暴无脑的武夫。他思量后,将南家的秘密道尽,随后就先回了西城。
回到西城后的长空有在南家附近走动,发现南家闭门了,足足两天都没有一个人出来。他心有不安,难道师父算出他出卖了南家,提前走了?那他日后是不是会找自己算账?
他惴惴不安,只等着彭方元的人进城。
谁想不单单是彭方元的人进城了,连他自己都来了。他放了风声给西城的守卫,守卫军很快就不战投降,彭方元率着数千人马直奔南家。
长空已然觉得不对劲,他悄悄跟随,想去看看为什么彭方元跟说好的不一样。
可没想到,到了南家,他却看见遍地尸首,血流成河。隐藏在角落里的他愕然看着,突然……明白了什么。
葛洪骗了他。
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屠杀南家。
他看着他敬重的师父站在血海中,脸色惨白,似乎没有了一滴血。他一手持剑,盯着眼前浩荡的军队,眼里也没有丝毫畏惧。宛若神明的师父,在最后,仍是神明。
火迅速烧了起来,南子安站在大火之中,被烧去头发,烧去身体,但他临死前的眼神,长空一直记得。
成了他的噩梦。
他后悔了。
长空连续五晚都没有合眼,一闭上眼,就是南家人遍地的尸体,心中是沉甸甸的罪恶感。是他的错,他不应该出卖南家。
长空深受良心的折磨,这晚又无法入睡的他起身拔了床边的剑,去找彭方元驻扎的营帐。
他要杀了葛洪和彭方元,为师父报仇。
对他来说,要混入军营并不是件难事,找到葛洪的住处也不难。他悄然走到营帐外面,剑还没撩开布帘,就传来葛洪的声音:“你果然来了。”
长空一顿,以剑划开门帘,俯身进去。里面的灯油立刻亮了,葛洪正坐在营帐内喝茶,像是等了他很久。
葛洪看了他手里的剑一眼,轻笑:“你要杀我,为南子安报仇?”
“你欺骗我,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可是南家已经被灭了,你要为了一堆死人葬送自己的前程?你建立门派需要的钱,我依然会给你,往后合作愉快,长空。”
“什么合作!”长空怒不可遏,“我不会跟你这种人合作。”
“我这种人才能活得更久!”葛洪冷声说,“南家的人可不算真正地死了,他们还会活过来,南子安有这个本事,不是十年,就是二十年。”
长空一愣:“什么?”
“唯有布下死阵,让他们生生世世不能转生,才能阻止他们复活。”
长空想到师父曾提及的死阵,因为太过恶毒,所以被列为南家的禁术,他说:“你会死阵?”
“当然会,当年我正是因为偷学南家禁术,被师父发现,才将我驱逐出南家。若没有学会,那我岂不是白白被驱逐了?”葛洪冷冷一笑,说,“但是南子安太过厉害,单单以我一人之力,是没有办法布下死阵的。”
长空猛然明白了什么,手已经在颤抖:“你最终的目的是这个,依你一个人的能力,根本无法布下那种死阵。”
“呵,否则你以为是什么?南子安的破绽,难道身为师弟的我会不知道,还需要你这个毛头小子来做?南家的密道,找工匠即可,也不需要费尽心思说服你。”
知道自己被利用了的长空心中的罪恶感更加强烈,他忍着几乎吐出来的血,说:“我不会做……”
在他张嘴说话之际,忽然葛洪从手里弹出一粒血红丹药,直入他的口中。丹药入口即化,瞬间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他嘴里化开。
长空心觉不妙,俯身要吐,但那血像是有手,拼命往他的喉咙、胃里钻。
“你……给我吃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