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辞见她进去,动作轻松自然,仿若这家店的常客。等他从屋檐下出来,被冷冰冰的雨水一浇,他又狐疑地回头看那古香古色又破旧的古董店,怎么她进去没铃声响。
他皱了皱眉,见那黄狗又走到他旁边来。他俯身摸摸它的脑袋,说:“刚才那只鸡腿全给你了,我没有什么给你吃的了,走吧,抱歉,我没办法照顾你,去找别人做你的主人吧。”
黄狗顿了顿,像是听明白了,这才跑开。
正吸着“烟”的陶老板见南星拿着把湿漉漉的伞进来,眼睛都瞪圆了,指着她的伞直往外头指,差点被空气呛着:“伞,伞。”
南星皱眉往门外瞧,问:“你外头放伞的桶呢?”
“又被哪个捡垃圾的人捡走了吧。”
“让你换个新的,非要放个破破烂烂的桶,被人当破烂捡走一百次都不奇怪。”南星把伞靠在门边,边拍衣袖上的水边进去。
“古董店怎么能有新的东西。”陶老板给她倒了杯茶,说,“暖暖胃。”
“茶?”南星拿起杯子闻了闻,茶香扑鼻,的确是茶,她盯着他问道,“你的酒呢?嗯?还有你的烟呢?”
“戒了戒了,都戒了。”陶老板说,“早上去拿了检查报告,胃里长了个东西,什么都要戒了。”
南星默了默,陶老板很平静。
陶老板的声音更慢了:“我一直记得古龙先生写过这么一段话,古松居士对木道人说,如果他不喝酒,一定能活到三百岁。木道人说,‘如果没有酒喝,我为什么要活到三百岁?’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崇拜羡慕这个活得潇洒的木道人。可现在得了这种病,我才觉得,这不对。”
他整个身体都沉在木椅上,姿势似乎很舒服,继续慢慢说道:“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没有做,比如我想做一次陶大卫,而不是陶老板。”
“所以你把最爱的烟酒都戒了。”
“是,如果手术顺利,我就把这店丢了,自己逍遥快活去。”
南星看了看陶老板,想到他要离开这里,没有开口。
“去宝珠山的机票我已经给你买好了,你要小心。”陶老板又说,“那个小姑娘,整个脑袋都烂了,不管是意外还是人为,你都要小心。”
连说了两句小心,南星猜到雇主给他发来的照片一定惨不忍睹,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陶老板都不放心。她站起身打算走,去那个满是金子让人迷醉的深山。
陶老板见茶水动都没动,很受伤:“你就不尝尝我亲手泡的茶?”
“等我回来再喝。”南星背影微顿,还是说,“祝手术顺利。”
说完就拿着伞跑了。
陶老板就知道她面冷心善。
他倚着宽敞的黄花梨木椅子,哼起了悠悠小曲,他终于可以做陶大卫了——如果手术顺利的话。
“汪。”
门口一声狗叫,陶老板抬头往外看,看见一只淋得湿漉漉的大黄狗。
他跟狗对望了几分钟,瞧着一身狼狈的它和那双充满朝气的眼睛,一直不爱养宠物的他顿了顿,说:“进来吧,外面雨大。”
第3章 饕餮酒盏(二)
机场里人来人往,外面都是车,里面都是人,机场内灯光充沛,映照得无论是人还是东西,都光鲜亮丽得过分。
南星不算太高,但也不矮,一米六七的个头,身材匀称,略有骨感,是个看着很清爽的美人,在往来的人群中很显眼,过往的人几乎都会看她一眼。
过客看过客,匆匆一眼,就过去了。
飞机依旧延迟,南星已经习惯了。等广播通知飞机落地时,南星看了看手表,延误半个小时。
从机场门口开往飞机的摆渡车被登机的人挤得满满当当,把秋天的凉爽都挤没了。没有什么人说话,跟刚才嘈杂的候机室不同。
“里面还能再挤挤吗?”
车门口传来略有些耳熟的声音,站在门边的南星看去,有个男人正在门口,要往上走。
这人……不就是在陶老板店门口碰见的那个人。
他也去宝珠山?
不过也未必,下了飞机还要辗转三百多公里才到宝珠山,途中可以去往别处的路线不下百条不一定是同路。
南星见他马上就要上来,往旁边偏头,避开邱辞刚好扫过的视线。
但南星靠近门边,邱辞挤上来也是在门边,没再往里挤,就算是往装满石子的瓶子里倒沙子,也总有满的时候,他挤不进去了。
南星只好一直偏头,奈何有个大背包,身体没有办法动,不一会脖子就僵了。
摆渡车开到了飞机附近,车门开后,南星用余光看着那人,等他下了车,自己才下去。她特地走到队伍后面,离那人几十米远。
等她登机,已经是最后一个,乘客基本坐好了。她拿着机票找自己的位置,还没走过十排,就听见一人喊:“嘿,巧。”
南星一顿,邱辞站了起来,说道:“要是你坐这,就太巧了。”
南星不死心地对了对座位,还真的是。
邱辞见她看了两遍票,眼底抹上一层阴云,忍了忍笑,说:“我就说是缘分,快过来坐。”
他热情无比,像是在招呼南星进自己家里坐坐。南星抬手把大背包往行李架上塞,身高差了点。邱辞正要站起来帮忙,就见她脚尖一垫,轻巧跳起,轻而易举把行李塞了进去。
邱辞有些意外:“原来你是练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