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田桃瞅一眼街上依旧密密匝匝的人群,和大肉陈家挤满人的肉铺,脚步轻快的从后门出去,一路小跑着进了后宅。
她先舀水和面,和好之后,要把面稍微放放,醒一会儿。正洗手的时候,就见霍沉大步走了过来。
他笑吟吟的瞧着桃子,等待着她的夸奖和崇拜,却十分纳闷儿地看到:桃子一脸平静。还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霍大哥,你家里有没用的碎布片吗?我想赶紧做个钱袋,我的钱袋装满了。”
“哦……”霍沉稍微有点儿失望,不过很快就高兴起来,挑起嘴角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有,你等着,很快就给你拿来。”
有了上次买布的经验,这回就买的更麻利了。直接抱着钱匣子出去,在隔壁布店里,飞快地瞧了一圈,一眼就相中了挂在正中位置的,一匹桃红色、带落梅花图案的花布。
“赵大爷,把那个布给我来一块。”铁匠大手一伸,明确的指向了最显眼、也最漂亮的那一款花色。
布店里人也不少,赵大爷正忙着给别人裁布,并没有马上走过来,霍沉就着急了:“赵大爷,您老快点儿啊,我得赶紧回去呢。”
“哎!来啦来啦,大沉哪,你又要买青布吗?”
“不要青布,我要那一块花布,就是最中间,摆的的最高的那一块。”
赵大爷面色一怔,转顺便哈哈大笑:“大沉,你竟然要买花布了,是不是快定亲了?”
大铁匠是镇上的钻石王老五,却也是个被狼咬过的东郭先生,他的婚事,在小镇上颇受关心。人们一听这话,便好奇的看了过来,把大铁匠看得面红耳赤。
“谁说我要定亲了?我给妹妹买的。”大铁匠嘴里反驳着,脸上却满是欢喜。心里担心着桃子不肯要,正搜肠刮肚的想借口呢,要是被他们把定亲的话传出去,只怕桃子就更不肯要了。
第22章
“大沉,这个布是我店里的布头,是最漂亮的一匹布,从邯郸府进来的货呢。不过价钱也最贵,三十文一尺。要做一件小花袄,怎么也得六尺布,一般人家可舍不得呢。”赵大爷把这匹布作为招牌,挂在最中央最显眼的位置,花色特别吸引人,可是真正肯掏钱买的人,却没几个。
“不就一百八十文么?也不算多,那就给我来六尺,不,来七尺吧,富余点儿,别不够用了。还有那一匹墨色的来上一大块,够我做棉袍子的就行。”霍沉想到小姑娘穿着花棉袄的娇俏模样,觉得自己那身旧棉袄有点儿配不上,就给自己也买一块布,想做件新衣裳。
“你要做衣裳可就费布喽,估计买一丈二不够用,不过你这料子便宜,十文钱一尺,刚好一百二十文,加上花布的,三百文整。你一下给我添笔大买卖,送你点儿碎布头儿吧。”赵大爷麻利地裁好了布,霍沉在一旁数好了三百个铜板,三十个一摞,整整齐齐地码了十摞。
买布的人有几个这么大方的啊,一般人家花几十文买一块布,已经很舍不得的。
霍沉有两个堂妹,二叔家的堂妹霍云已经订了亲,下个月就要成亲了。镇上的人有知道这件事儿的,就以为霍沉这花布是给霍云买的。免不了赞叹,说这大堂哥真大方,舍得给堂妹买这么好的东西。
三叔家的堂妹霍香快要及笄了,买一块花布作为及笄礼,也是不错的,也有人猜测,这块花布是给霍香的旁人的闲言碎语,铁匠都没有理会,二叔家和三叔家白种着自家的地。他回来这么久了,竟没有一个人过来看看他,也没有来给他送喜帖,即便他从别人嘴里听说,下个月堂妹要成亲,也没打算去。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闲心去管别人。不就是没把自家的新房子给他们住么,霍沉并不觉得自己欠他们。
铁匠兴冲冲的抱着钱匣子和两块布回到家里,正要把花布拿给桃子看,就见她十分激动地冲到门口,挥舞着手里明晃晃的菜刀说道:“霍大哥,这是你新打的菜刀吗?简直太好用了,我都想不出世上还能有这么好的菜刀,刃口特别薄,我刚才用它切撒子,切得又齐又细,往常一个撒子要切好久,现在只几刀就切完了。”
大铁匠低头看了看她脸上满满的惊喜和崇拜,心里受用极了。憨憨一笑,把钱匣子放在一旁,展开手上抱着的花布给她看:“桃子你瞧,这花布做钱袋好不好看?”
“天哪!这么漂亮的布啊。”桃子放下手里的菜刀,怕手上的面弄脏了花布,没舍得伸手去摸。眼睛却是一眨不眨的盯着那块布,上上下下瞧了好几遍。
见她喜欢,大铁匠更高兴了,欢喜说道:“入秋了,天气马上就冷了,我想做一件棉袍子,可是又没人给我做,桃子,你帮我找人做吧,这块花布,就作为谢礼,送给帮我做衣裳的人,不过你可以剪一块下来做钱袋,费不了什么的。”
就算田桃不是专门卖布的,她多少也能看懂一点行情,摇摇头说道:“霍大哥,这布肯定很贵的,你用它做谢礼,代价太大了。你出十几文钱,肯定有人乐意给你做。”
锅里的油热了,田桃不能再把眼睛流连在花布上,转身拿起细面条一般的撒子,放进油锅里炸。
霍沉把两块布,捧进卧房里,放在炕上。转身出来就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做撒子。
锅里滚滚的油花让软软的撒子迅速膨胀起来,伴随着桃子的搅动,变成好看的形状。
“铁匠在家吗,我要打菜刀。”铺子里传来一个老婆婆的声音,见后门开着,就站在门口探头朝后宅里望。
“你快去呀。”田桃心急地推他一把,勾的大铁匠差点捉住那只小手摸一摸。
“来了,我在这儿呢。”霍沉大步出门,继续去铺子里忙活。
田桃把炸好的撒子捞出来控油,把一盘枣状的小面团放进去炸,眼光一会儿瞧着锅里,一会儿瞧瞧案板上的菜刀。
这把刀已经不能算是铁刀了,以这个亮度和薄而锋利的刀刃来说,应该算是钢刀吧。所谓百炼成钢,也不知道铁匠煅烧了多少次,才把刀打成这样。
原本自己家里的大铁刀又厚又笨重,用来切面总会粘在刀上,再往下一拉,面食就断了,还得重新弄。而且自家的刀用了好多年,刃口已经崩坏。每次切撒子的时候,总是把面片儿叠做好几层,最底下那一层,只能切断半根,她还得想办法再细细地加工一回。
而这一次切得特别痛快,一次成型,原本只能做三层的小撒子,今天竟做了一个五层的大花撒。看着控干了油的漂亮撒子,桃子特别有成就感,原来不是自己手艺不好,而是刀不给力。
这把精巧的菜刀上面,也刻了一个桃心的形状。桃子甚至大胆的猜测了一下,大铁匠是不是也想把这把菜刀送给自己?可是她实在没有理由再要人家的东西了,占人家便宜已经够多了。
炸好的糖枣捞出来,她把每一个都细细地沾满了糖。时间紧迫,来不及再做别的了,而且他家里没有蜂蜜也做不了蜜三角。桃子飞快地把这些装进篮子里,从院里的侧门跑出去,到街上继续叫卖。
晌午过后,赶集的人群渐渐散去,忙了半日,大铁匠饿了。他走到街上看看,并没有发现桃子的身影。算了,她今天也忙,就别让她做饭了,凑合一下吧。
霍沉从厨房拿了三个馒头,在八卦炉里烤焦了,掰开一个,抹上炸酱正要吃,就见桃子满脸通红的跑了进来。吓得他变了脸色:“桃子,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田桃伸手抹一把额头的汗珠,娇俏一笑:“没事儿,新做的撒子糖枣也都卖完了,我跑回来的。怕你饿了,吃不上饭,我得给你做饭啊。”
因为快散集了,主街上的人已经不是很多,桃子为了把货卖完,为围着几个离开小镇的大路口转,堵住那些回家的人群,把自己刚做的小吃食全都卖光,再一路飞奔着回来。一张小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胸脯一起一伏的,嫣红的小嘴微张着,娇娇地喘着气。
也许是因为说了太多话,却没有喝水,她的嘴唇有点干,甚至爆起了一块皮。
把小姑娘细细的看过一遍之后,大铁匠又感动又心疼,觉得自己嘴也干了,心里也火烧火燎的,赶忙倒了一大碗水给桃子喝。
桃子已经渴得嗓子都快冒烟儿了,接过大碗,毫不客气的咕咚咕咚喝了下去,因为喝的急,嘴角漏出了几滴,撒在了胸前,随着起伏的胸膛一跳一跳的,看得大铁匠眼都直了。
“散集了桃子,咱们都不做生意了,今天这么累,走,去后宅歇歇吧。”铁匠端着烤好的三个馒头,抱着炸酱罐子就往后走,田桃扭头看了看外面并没有什么人,就跟着他的脚步,一起进后宅。
进了屋,霍沉并没坐下,反身又回了铁匠铺,把八卦炉的火封上,从前门出去,给铁匠铺上了锁,又从旁边胡同里拐进来,把院门插上。
田桃隔着窗户好奇的看着他的举动,心中暗想:幸亏大铁匠人品好,要不然他就是把她给怎么着了,也没人来救她。
一进门,霍沉就笑嘻嘻的显摆自己的聪明才智:“桃子,我把铺子门从外面锁上了,这样别人来了一瞧,就知道我没在家,他们就走了。一般人不知道我家后院还有门,这下清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