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节(1 / 2)

韩泽板着脸呵斥她,这一激动,他又一连串咳起来,咳得面色发白,喘不过气,随时撅过去的样子。

这模样,可把韩锦绣吓坏了,紧紧的闭嘴,生怕多说一句,爹就要撅过去。

至于心里怎么想,谁也不知道,都以为她年龄小,不知道好赖,其实她啥都知道,她才没有胡说呢。

村里张奶奶病的厉害,吃了王爷爷十副药,不见效果。张爷爷找了牛车把她拉到了镇上,让镇上的大夫看了之后,大夫同样开了十副药,熬了汤药,喝了药后,张奶奶身子一日比一日利落,眼见就要大好了,可见王爷爷看病没有镇上大夫顶用。

王爷爷是村里大夫,是他们家亲戚,大姑的公公,爹娘认为避过他,请别人看病会得罪亲戚。可爹怎么没想过,爹的病一直治不好,受害的是爹,是他们家。

“爹,我给你喂药。”

药能治病,这药爹喝了虽然没什么用,也比不喝好。爹喝了药,病情没加重,就得让爹继续喝,如果不继续喝药,一旦病情加重了,那就是害了爹。她捏着汤匙,小心的舀了点药喂到爹嘴边。

韩泽头一扭:“药喝了没用,不如不喝,免得浪费银钱。”

再说,他有原身记忆,知道这不是治病的药,是催命的药,这碗药喝下去或许不会让他送命,接连着喝,哪怕他是来做任务的,也得翘辫子。

韩锦绣急了,劝道:“爹,不喝药,病情加重怎么办?”

说完她站起身,踮起脚,弓着身子把汤匙递到韩泽嘴边,继续给他喂药。

韩泽紧抿着嘴,拒绝喝药。

爹坚决不吃药,韩锦绣红了眼眶,没了办法,她把药碗放在木箱子上,扭头走了出去。

“奶,爹不愿喝药。”

韩老婆子坐在门口和大闺女说话,听到大孙女的哭音,虎目一瞪,大声呛道:“他想干什么?一家子老的老、少的少省吃俭用,省下来的银钱给他买药看病,不识好歹的,倒闹腾起来了不愿喝药,竟是作不完的幺蛾子。”

韩老婆子骂骂咧咧的站起来,说着就往大儿子屋子里去,韩大姑和韩锦绣跟在她屁股后面,也进了屋。

韩老婆子看到躺床上要死不活的大儿子,气不打一处来,叉着腰指着他就骂:“你在作什么?你大姐一早就把药给你送来,坐在瓦罐前守了半上午给你熬了药,你还拿捏起来了?”

大儿子是她身上掉下来一块肉,打小身子瘦弱,当娘的哪能不心疼,不为他担忧。这么弱的身子,种地都难,更别谈成亲生子,养活一家老小。

好在他聪明灵活,会读书。只要考中秀才,在镇上当个教书先生,也能过活。眼看着成了童生,只要考完最后一关,就能当秀才。

偏生这孩子越大身子越不中用,连着几年,回回进考场,回回晕倒,她急的烧香拜佛吃斋饭都没用,家里为了他,不仅花光了存银,还借了不少银钱,就是这些日子的药钱,都没银子给。好在欠的是大闺女的银钱,不然哪能任由他们日日赊欠。

他们两老心疼儿子,银钱一点一点花出去,他们便是心疼不舍,但为了大儿子的身体,咬牙忍了。可两个小儿媳妇怎么可能理解他们的苦心,打从她们进门就小话不断,前几日更是闹腾着要分家。被他们爹压下来了。

倘若大儿子身子一直好不了,要她说两个小儿媳妇还要闹,任是有他们老两口压制着也没什么用,偏生大儿子还不消停,花样百出的闹腾,这回连身体也不要了,药都不喝了,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韩泽回过头,看向韩婆子以及他身后的韩大姑,眼眶通红,语气哽咽:“娘,我读书看病,花费巨大,全家的血汗都砸在上面,爹娘还有孩子们饿的面黄肌瘦,我看着不忍。我的病吃着药也一直不好,何必浪费银钱呢,不如把银钱拿去买粮,好歹让爹娘孩子们吃顿饱饭,也免得两个弟媳嫌我们家贫,孩子都养不起。这药,说什么,我也不喝了。”

韩大姑一急,扯扯韩老婆子的衣襟。

儿子的话,使的韩老婆子泪花翻滚,胡乱的用衣袖抹抹眼睛,粗声粗气的道:“病了就该喝药,谁敢说什么?饶不了她们。你不用操心,有我和你爹在呢,没人阻止得了我们给你看病。就算要阻止,也得等我们两个老家伙进了土里再说。”

韩大姑在旁边帮腔:“大弟,该喝药便喝药。你大姐夫和他爹都是大夫,大姐家里别的没有,就是药材多。难道我大弟病了,没银钱看病,还不吃药了不成?外人知道了,该说我小气,连娘家兄弟都不帮衬。”

韩泽摇摇头,苦笑道:“大姐,你是怎么帮衬我的,村里人看的到。打你嫁到王家,帮衬我太多了。回回我进考场前,你都各种补药补汤亲自炖给我喝,生怕我又晕倒在考场,我惭愧啊,辜负了你们的厚望。我这身子也就这样了,你们没必要再在我身上花费心思,没什么用的。”

韩大姐噎了下,微笑着说道:“你不用惭愧,我们是姐弟,姐弟间应当互相帮衬。日后,你考中秀才,大姐有事,你还不是一样会帮忙,不用惭愧。”

姐弟间应当互相帮衬,这话只让她觉得可笑。上辈子韩泽考中举人,她男人因着给人医病出了人命官司,让他帮忙走动关系,他一口推辞,甚至拒绝她上门。姐弟间相互帮衬的话,成了笑话。

韩老婆子心里既堵又气还心疼,她一横,朝着韩大姑说到:“不喝药是吧?咱们灌也要把它灌进去。大丫过来帮我。”

韩大姐小名大丫,听了娘的话,心口一松,眼里有了笑意,端起木箱子上的药碗,走到床前,看向韩老婆子:“娘,你掰开他的嘴,我来给他灌药。有病哪能不吃药呢?不是胡来嘛!”

眼见母女俩要强给他灌药,韩泽语气急切:“娘,大姐,你们放过我吧,我不喝药。”

韩老婆子动作顿了下,大儿子不吃药,那是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他不当自己身体是回事,她当娘的不能不管,这么想着,她坐在了儿子床前,作势要去掰他的嘴巴,她问道:“你到底是自己喝药,还是让我们灌你药,你自己挑吧?”

韩泽皱眉,哀求道:“喝了这么久的药,都没用,不如不喝。娘,你别逼我。”

韩老婆子气的捶床,颤着声指着他质问:“不是我逼你,是你在逼我。你不喝药,你这是在自戕,是不孝,你是要让我和你爹白发人送黑发人。你是想气死我啊你。”

韩泽看着韩老婆子,“娘,我没想自戕,我想活着,不想死,我还想考秀才呢。”

韩大姐嘴角下撇,考秀才?这辈子都别想了。

韩老婆子抹抹眼睛,说道:“那你倒是喝药啊。”

韩泽虚弱的解释:“娘,我身子打小就弱,那时没喝药,也没什么事情。这些日子,我一直在喝药,身子不见好转,我想着是不是药喝多了,没什么效用了。不如停几日,假使身子还和现在一样,说明那药对我没用。倘若病情加重,说明喝药有用,到时再继续喝药。不管如何,我都想尝试下。我不想这么熬下去,也不想继续拖累你们。”

韩老婆子叹口气,老大身子一直不好,家里人发愁,想来他自己更愁,外人戳老大心窝子,看老大笑话,当娘的却不能,也舍不得。她红着眼眶,声调低沉:“便是要尝试,也要把这碗药喝了,你大姐亲自给你熬的药,别辜负她一番心意。”

韩大姐微笑着说:“是啊,药熬都熬了,总不能倒了。”

韩泽依旧摇头:“娘,大姐,既然要尝试,便从今日起吧。”

韩老婆子瞅着他坚定的目光,忽然不想逼他了,这孩子打小灾难不断,这次病的厉害,入春就躺床上,连着昏迷了几日,药都灌不进去了,王大夫都说这孩子可能熬不过去,偏他又醒来了,连着喝了这么久的药也不见好,坐不起,更不能下地走动。

既然他想从今日尝试不喝药便从今日尝试吧,不过一副药,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

“行,娘答应你了。”韩老婆子掷地有声的说。明日儿子身子不好了,再来喝药,不过一日功夫,应该没什么事情。

韩泽笑了,韩大姐傻眼了,她急忙说:“娘,治病喝药是大事情,怎么能任由大弟胡来?他不顾虑自己的身体,你不管他,反而还依着他,这不是害他吗?”

韩老婆子身为韩泽的娘,只想他身子快些好,哪里能害他,大闺女这话直直的戳了她心窝子,她脸色十分难看:“身子是他的,喝了这么久的药,不见好转,他着急,要试试,我不依着他,你让我怎么办?难道真要逼着他喝药?他不喝,就灌他?他身子不好,不能使气,万一有个好歹,便是后悔也晚了。”

韩大姐气愤的道:“那就任由他糟蹋药,你不心疼?”

“不过是一碗药,糟蹋便糟蹋吧。”一副药两百多铜板,要说韩老婆子不心疼那是假话,可心疼也没办法。儿子不愿喝药,总不能给他们这些没病没灾的喝,只能任由它倒了。

不过是一碗药!说的真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