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见到了多年不见的塔娜,笑容依旧爽朗依旧,我们的友情似乎也未随着时间改变。只是她的儿子已经娶了妻生了子,让她早早升格做了奶奶,而我的弘晖,在我眼里还是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我们不再疯狂打马恣意驰骋,只是闲闲地逛,看日出日落牛羊成群,也去看那片美丽依旧的枫林溪水,围坐在一起喝酒吃肉,偶尔笑笑偶尔上两句。她会问起当年的十三阿哥,会想起白龙马,胤禛看着远处不话,我也只能笑笑他们都很好。
时间很奇妙,在这片绿色的草原上,尤其是。我不知道再见是何年月,对于当年的快乐,我们都不曾或忘,只是再难追回。
也许,我和哥若是当初来到这里而非京城的那座皇宫,也许,我们会生活得更简单,也许,我的幸福会变成另一种模样。少了胤禛少了我的三个儿女,却也少了今日的忧或是愁。只是,那真是我所愿么?人生的选择很多,有时,无从选择,因为早就注定。
我靠着胤禛的肩坐在草地上,看着一望无垠的绿色,仰头便是碧蓝如洗的天空,清澈得十几年不变。胤禛的手支在身后,长腿随意地平伸,看着远方的眼睛黑幽幽的像是这里的夜空。我们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丝毫感觉不到时间流逝。
阳光变成橘色包裹住整片绿色时,他才侧头看向我,像是被这样的安静感染声音很轻,“此次回京,老八他们要搬走了,府里按规制要扩建,又要辛苦你了。”
原来,还真是升职了,不止薪水变多了,就连住所都能变大。做皇子的好处啊!
做了那么多年的邻居,此时分开,我并没有舍不得。即使是宣情,我们也已经很少再有机会聊天笑,何况现在的四八党早就楚河汉界分得清楚明白。
男人之间的兄弟情怀很难讲清,他们即使有再浓厚的感情,也可以深埋在心底,永远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要做什么,如何做。我只是个女人,是他的女人,即使和那几个兄弟有着从培养的感情,此时也只能依在他的身边,必须。
“好。”我轻声应了表示知道,仍像先前那样坐着,不再话。
疑问与担忧仍在心底,却不再向他询问。
近二十年的时间,胤祥于我或是于他,已经没有分别。我信,此时的胤祥已经真正是我们俩的兄弟,若他真的有事,胤禛绝不会坐视不理。
这样的静,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这样的草原充满生机,让人融入自然的同时,能找回最平静的内心和自我。
☆、147.远哉遥遥2
陌生又熟悉的感觉,疼……全身都疼。
该是午后的阳光吧,直晒到眼睛上,明晃晃的。努力地睁开眼睛,想要抬手遮挡发现右手动不了,完全不受大脑支配,左手又被握住。
半眯了眼睛适应着光线,握着我左手的手指轻微动了下,已听到熟悉的声音,在这个炎热的夏日,很具有降温效果,“醒了。”
这是什么情况?脑子里像是瞬间失忆一样,记忆某处被摔了个碎。
帐子里没有别人,榻边坐的胤禛俯低身子面对我,只了简单的两个字,便盯着我看。
我努力地想要坐起来,稍一动便疼得咧了嘴角,右臂仍是不能动却开始钻心的疼。
“别动。”胤禛松了我的左手,转坐到枕边双手握在我肩上,扶我靠在他胸前。端过一只碗舀了勺褐色的汁液喂到我嘴边。
我的右臂被弯成了90度,用一块白缎挂在脖子上,疼痛里混合着酸麻,像有无数只蚂蚁在不断啃咬。
该死!记忆慢慢拼凑回来了……
命运啊,即使穿越了三百年依旧无法改变,我的胳膊为什么如此多灾多难,这也算是命中注定么?竟然,没有把我再穿回去,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看着嘴边的汤勺,浓浓的药味扑鼻而来。仰头看看他微皱的眉,眼睛里的愁更浓了,似乎不止是愁了。
别惹他!喝药。
这个时辰他该是在狩猎吧,康熙大发慈悲放他回来看着我?真不知该感激他的仁慈还是恨他,好好的皇子狩猎,为什么偏要别出心裁让我们这些做福晋的去赛什么鬼马。
闲得他!吃饱了撑的!
只是……当时是个什么情况来着?夜时的脚力很快,我好像冲在最前面,怎么就突然摔下来了?马鞍松了?好像是。
我的心腾地一下揪紧,还好啊,还好康熙临时起意,不然,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就是胤禛。
这个认知让我忍不住抖了一下,左手轻贴在右臂上,怔愣住。
心里想的这是有人暗中做了手脚,脑子里却不断劝着自己,只是意外。
谁会这么狠心想要置他于死地?有这么恨他么?必须你死我活?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是否此时比我还要恨,康熙的一个决定竟让他错失了良机。
“疼?”胤禛随手放下药碗,手掌包在我左手上,略低下头凑在我脸旁,声音里少了冷凝变得很轻,“吃了药再睡会儿,御医你的伤……要养,这段日子不要动,忍着些。”
除了庆幸,我似乎什么都做不了,关于夜时的意外也只能闷在心里,不敢询问。此时的他看似波澜不兴,眼底的愤怒还是很明显的,我只好乖乖地躺在帐篷里当个名副其实的残疾人。
不知那个现代的我,是否也受了这样的罪,当时摔得也不轻啊,都把我一跤摔来了这里,唉。只是,我来了这里,那个我就只剩下躯壳,一个没有灵魂的本我还是自我的身体,会有痛苦的意识么?
摇摇头甩掉脑子里越飞越远不着边际的想法,只能哀叹:据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骨折一回,而我的人生……不管在哪个时代,竟是如此相似而圆满。
行程仍在继续,没有人提起要把我先送回京,只能悲催地跟着大队人马继续这倒霉的草原行。眉妩每天帮我换药,暮汐也常过来陪我,很少话只看着我不要乱动,漆黑的眼眸加上一张微抿的薄唇,常害我错以为胤禛化成女儿身了。只是那个真身,变得很少出现。
我拖着断掉的手臂,只能守在自己的一方天地,偶尔想要出去走走,门前的侍卫便会好心提醒:四爷要福晋多休息。
我嘞个去!
这下,连天地都没了,只有帐篷,帐篷!
煎熬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直至九月初三,我才坐在加了厚垫子的马车里,晃悠进京城,晃回了久违的雍亲王府。
关于胤禛的王府扩建,我是无能为力了,每天守在屋子里听着隔壁搬家的轻微响动,以及自家府里的下人在李福的指挥下,开始收拾物品做准备工作,却没有一本账册送到我面前。
碍眼的白缎子终于拆掉了,药也不用再换,我开始了史上最惨无人道的刑罚——复健。以前看电视里演那些断手断脚的男女主角进行物理治疗时,bt的龇牙咧嘴痛不欲生,我就好想骂街加疯狂鄙视,现在,我才明白自己有多不厚道,惩罚来了。
这真不是人受的罪,疼到就想直接死掉算了。
苏太医很好,认真教了眉妩如何帮我按摩,只是这丫头手劲也忒大了,一个女人而已,竟然能把我揉晕了。
胤禛可能是看不下去了想要帮我,又可能他太过心,不止没有效果反而被苏太医再这样下去福晋的手就要废掉了。我看着他与自己较劲,手劲全用在了自己的掌中,指关节明显泛白,却始终没再伸到我手臂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