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二叔三叔哥哥,他们又去山里了?”
农忙过后, 村民们闲着无事,肚子更觉得饿的慌,白日里带着一竹筒水,开始往山林里找吃的。
被毒蛇类动物咬伤、吃树叶草根中毒的事件不仅仅一二起,这种事防都没法子防,阻止反倒是挡住村民们的生路。
随着粮食越来越少——
碧山村人都省着粮食吃,能饿着就不开火,实在不行在熬点野菜汤喝。
这导致村人们,饿得越来越瘦,看起来跟竹杆叶安诚很像。
有一两个村里投奔的直系血缘亲戚,最为吓人,已经得恐怖水肿病,脚和腿浮肿发白,用手指一按,凹下去一个窝半天都起不来,最严重的,连脸都是肿的,周身肿得亮堂堂的。
吃一两顿粥,喝三顿药,人立马恢复正常,都是饿出来的。
总之,三姐妹花的课程全都靠自学,而叶安诚充当师生桥梁。
白日黑夜,晓丫头思丫头叶小五都被留在土屋里面活动,不准许出去,怕差距太过明显,打眼,连叶家大人出门都靠武装。
直到天气渐渐转凉,裹上厚厚实实的不合身旧衣裳,他们终于允许在院子里玩。这个秋千也就是叶安诚特别给妹妹们做的,让她们无聊玩玩。
村里余粮比较多的人家。
基本都这样偷摸过活,随大流,不搞特殊化。
比如,长身体的叶安诚,跟瘦驴一摸一样,每天都在村子里蹦跶来蹦跶去,差点没在脸上写字‘饿肚子的人’。
在这种情况下,每日黑夜里,甜妹儿偷溜躲人的夏式步法越来越熟练,掌握程度已经远远超过拳法,在三村乱窜乱蹦跶,至今无一人发现。
至少,现在还没有鬼影子的传说。
思丫头抱着瞪大眼睛看小人书的叶小五,头也不抬,自言自语回道:
“大概他们快回来了,咱们回屋里去偷偷热点吃的。”
她看向院子东边角落,那里某女娃娃正蹲在地上装蘑菇、用短树枝画圈圈。
“你们先进去,后院对后山的窗户记得全部,我在这里帮忙蹲守。”
等两姐妹抱着奶娃娃进屋,将土屋门窗关紧,徒留后院一排窗户,甜妹儿站起身,拍拍手,走向院子里那半截不大不小的土地。
地里是一片或青或黄的短红薯秧苗,但土仍旧有一些刻意的干燥,肯定会造成地里粮食的减收,这是很心痛但没办法的选择。
按照现今的计划,这块地里收获的所有红薯,都跟留给村民们的自留地一样,同样也归于生产队。
这导致很多村民,对这些地非常不认真,浇水严重不足,地里枯死得藤蔓一坨又一坨,队里减产幅度增加。
饥荒快蔓延至三个村,再没有措施,很快有人会失去生命。
适量地救助父老乡亲们,因为村里都是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等熟人,同时这也是在帮叶家隐藏的一种方式。
“十点啦,二婶他们现在正在开会?”
蹲在地里甜妹儿,想起昨夜爷爷他们的终于妥协,嘴角微微上扬。
她看向队部的方向,想象着队部的模样,陆陆续续、非常缓慢地眨两下眼睛。
搞事的首要事情,需从自家碧山村做起——通知生产队的大家长,负责尽责的张队长,免得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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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干部们有事没事聚在队部,拨得算盘哗啦啦响,翻来覆去地算今年年终时候,村民们各自能分得多少口粮,这些都是明年村民们一整年的口粮。
结果依旧不容乐观。
如今碧山村,已经不打算种水稻麦子油菜蔬菜,清一色的全部种上耐旱的红薯与玉米,管不了钱,只想管队员的肚子。
但红薯玉米等农作物,也不是一点水都不需要,地里绿油油的一片幼苗不浇水,也同样会枯萎烂掉。
他们还可以靠水库,但隔壁邻居连喝水都遇到困难。如何与碧土村、碧水村,适当外交,这也是需要反复讨论的。
张队长瘦得整张脸棱角分明,额头川字皱纹加深,他严肃道:
“公共食堂已经清锅断顿,现在没听说哪一个村里的食堂还继续来火,今年的总工分,年底换算成粮油折给队员们,这将是他们明年的口粮。”
往年农忙丰收,今年农忙闲收。
一笔笔地统计着旱灾造成的损失,水稻,玉米,红苕,洋芋,南瓜,蔬菜,登记一笔,心痛一次。
出纳员一笔一笔认真记下,最终结果已经是第八次计算,还是未有任何变化,他压抑着失落的情绪,低声问道:
“今年年终口粮要不要提前发?村里有的人家,半块红薯全家人能舔一个星期,娃娃们都饿得快脱新形。”
黄老爷子沉默许久,开口道:
“一年的口粮还不够咱们吃三个月,全部发下去,明年下半年全部被饿死吗?”
地里刚种下去的粮食,全部都靠人力浇水,尽管这样,都够打眼,尤其是村里‘永远都干枯不了’的水库。
溪水沟跟山泉干裂,来源已断,水用量增加,蓄水依旧不变,要是碧山没有山神,恐怕连村里的周岁奶娃娃都不会相信。
昨日,隔壁村民明目张胆地嘀咕,关于碧山山神只眷顾碧山村一事,话语里都是满满的羡慕与嫉妒。
再这样下去,地里收成对比太过明显,三村的矛盾很有可能被引爆。但要让他们完全开放水库资源,绝对不可能。
记工员小伙胡子拉碴,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他把头埋入手臂里,情绪失控道:“碧山山神,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