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抱着小匣子,蹭蹭蹭走到夏老爷子面前,把匣子放到他怀里,努力清清嗓子,认认真真道:
“臭师父,虽然我会负责给你养老,但杨婆婆说大灾难要来,你的钱与票真的不换成救命物资吗?要不我们打个地洞在我家,到时候天天给你运东西。”
说罢将夏老爷子若有所思的目光,抛到身后,甜妹儿跟着轻快小曲儿,蹦哒蹦哒回屋头。
在角落里刨出一盒小木钉铁钉,拿起暗墙角小榔头,踩在高矮不一凳子,叮叮当当,将卧室的门帘窗帘麻布全部固定上。
聪明伶俐的山娃娃学什么都快,除去差点把自己封在卧室里,窗帘有些歪歪斜斜,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一切都很顺利。
“师父,我帮您整理东西啊!”
扯着嗓子吼一声,榔头钉子一随意放在墙根处,甜妹儿把暗墙快速关上,像是掩耳盗铃,她眼睛雪亮雪亮的,盯着墙角的那一堆破箱箱罐罐。
夏家寻宝游戏正式开始!
暗墙后屋蜘蛛网很多,一下雨,屋顶就会漏雨。
在无数次进水与漏雨,多数木箱哪怕木料很好,也经不起长时间的折腾,破旧、霉味儿、软沫,还有被老鼠啃咬的缺口。
幸好漏雨的地儿,不在箱子罐坛上放。或者说,它们被移到不漏雨的地方。其中两个大箱子上有精致的银锁,应该就是白老爷子放祖传宝贝的箱子。
忽略它们,转向另一堆破旧的‘垃圾’。
甜妹儿歪歪头,用蓝布小方巾,叠成一个临时口罩戴上,然后拿出一小木头,在木箱堆里戳啊刨啊,起码三条四角蛇、四只灰老鼠从里面溜出。
一本又一本湿漉漉的古老书籍,有的被水晕开,上面繁体字迹模糊不清,散发着潮味与墨水味。
而从罐坛的的两个玉匣子,看到两幅画卷,将它展开,里头画的是“八仙过海”、“山水鸟兽”,上面笔墨没有褪色、鲜亮如初,人物景物动物很有灵性。
小学生甜妹儿,摸摸几只童趣的黄鹂,扁扁嘴巴,还没她自己画的可爱逼真,干脆将它们卷起来放到原位。
笔墨纸砚,她都不敢兴趣。
不会毛笔书法,不是她的锅。
转头看到另一个大箱子,里头两只蹲着的青石雕刻的大石狮,正眼看去,威风凛凛、煞是凶猛威风。甜妹儿忍不住想拿起来摆弄,却发现重量比柜子沉太多,双手堪堪能让一只石狮离地。
大箱子的旁边,是一个大陶罐,罕见晒有木塞,打开一看,惊讶叹道:“师父有这么多烟杆?我还以为他很穷,只买得起那一根宝贝黑竹烟杆。”
但见,陶罐里竟然全都是烟杆、烟斗、烟带,而且都比他平日里不离手的好太多。随便拿起一个烟斗,黄杨木的,梅花造型,上面立着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蓝蝴蝶。
“好漂亮!”
甜妹儿擦擦烟嘴,学者臭老头的模样,放入嘴里,吧嗒吧嗒两下,才发现烟嘴的材质不一样,有点软,不伤嘴伤舌。
这个不太像,再抽出一根紫色烟杆,二尺多长,桐烟锅、绿宝石烟嘴,烟杆子是指头粗细的竹子做成,圆溜溜的,紫亮紫亮,非常漂亮。
小小一人儿立马起身,单手背着,一边拿着烟杆吧嗒吧嗒吸着,吐一口水蒸气,迈着软乎乎小短腿,在屋里头来回转,激情澎湃,连暗墙的动静都没注意到。
“夏裁缝,你找揍!”
“夏裁缝,快去练拳,小心我抽你啊!”
“傻啦吧唧夏裁缝,这事是这么做的吗?”
“夏裁缝,麻利点儿,你是不是没——”
啪啪啪!
小屁股狠狠挨三下。
甜妹儿捂着屁股,暗叫不好,转过身低着头,立马转口讨好道:
“师父好!师父您渴了吗?我有帮你把那堆书叠好,还有这烟杆,灰尘可多啦,我给你用手用嘴擦一擦——”
“臭兔崽子!麻溜踩梅花桩去!”夏老爷子扯过紫竹烟杆,用半米长黑烟杆在狠狠抽她两下,没好气命令道。
“是,师父!”
甜妹儿撒着短腿,一溜烟往后院跑,跟后头有狼追差不多。
待她走后,夏老爷子眯着眼睛,打量手里的紫烟杆,把它随意插·入罐子里,犹豫两秒,还是把木塞盖上。
把暗墙门关上后,也跟着去后院。
甜妹儿瞟到眼熟的身影,身子一正,“哼哼哈嘿”,借用夏氏步伐,在梅花桩上轻松开会,连着打三遍看似普通的夏氏拳法,然后在活动梅花桩上,乖乖蹲马步。
夏老爷子点燃旱烟,吧嗒吧嗒,悠哉游哉吞云吐雾。
院里的葡萄架,依旧空空荡荡,上面刻意摆放的一两株绿植,也奄奄的。
山葡萄依旧矮矮小小一棵,叶子更是掉光剩下一片。
也就顽强的南瓜秧苗,老叶挺起,抖抖身上的泥土,嫩芽尖遇秋遇夏,似梦非醒,努力地吐丝儿,竟添上一点罕见新绿。
“师父,你知道白老爷子,去县城的事儿吗?”甜妹儿受不得安静,马步姿势完美,嘴里不禁问出声。
“你昨晚没被揍?”
夏老爷子好不客气戳破她小心思。
昨夜晚饭,他坐在老伙计旁边,自然能明白老伙计的想法。
白老爷子祖传医术,文绉绉的,对于一些词语一些句子,诸如那句‘大黄,我用骨头贿赂...”,特别看得重,讲究三岁看到老,文人家庭就是这么古板死脑筋。
叶老爷子出身三代贫农,倒是有点可惜他聪明的脑子。
农民思想仍旧会影响他,对于‘地主阶级’‘贪官污吏’类词语,跟其他人一样,看得很严重,尤其那些废除过去的手段令他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