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梯田那边注意点儿,别从田坎滑下去。”
“草帽带上,别晒伤头皮!”
“小五我都交给白老太太帮忙看,他现在认得她哩!”
“牛娃子,兔崽子不许皮,小心被稻禾割出血,老子送你去百大夫那扎针!”
……
天还未亮,闹哄哄的大食堂里,家家户户都在议论割稻、下田、太阳等相关事情。
甜妹儿喝着甜甜的南瓜稀饭,望一眼八仙桌,上头有张队长、白老爷子、张老爷子,就是没有三位高中生。
莫非,他们还在睡懒觉?
三位高中生:谁会凌晨四点钟睡懒觉。
“三叔,你们啥时候修小高炉啊?”甜妹儿扯扯叶三叔衣角,开口问道。
“泥瓦匠还没起,新同志还没起,张队长说,让我先去田里忙活,等他们起啦,在去搬砖修小高炉。”叶三叔十分激动道,哪怕昨晚到现在,他兴奋地差点没睡着,最后仅睡了两、三个小时。
甜妹儿语气平淡道:
“那三叔你记得叫我啊,爷奶把你交给我看管哩!”
叶三叔刚想反驳。
叶老爷子立即强势瞪回去,轻咳道:
“刚刚我已经跟张队长说过,他已同意。甜妹儿很乖,三位高中生也喜欢逗她,不碍事的,让她也学学你们炼钢炼铁。”
“好吧!甜妹儿你哭闹的话,我就把你用背带捆在背上。”
“三叔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把你捆在大树上。”
天麻麻亮,叶三叔抱着甜妹儿,一边相爱相杀,一边走在稳稳当当走在田坎上。
一垄垄金黄色的稻田,里头长着一穗穗成熟饱满的稻谷,在朦胧的月光沐浴下,仿佛谦虚而又娇羞地弯下头。
“今年咱村收成肯定不错!”
“收了这稻谷,红薯也差不多熟啦!”
“帽子帽子带上,大家小心些,天暗,别遇到水蛇!”
叶家绝大部分人,都要从第一阶梯稻田忙活起。唯一拖油瓶甜妹儿,则被放在安全的田坎上,并被再三嘱咐‘泥地滑,不许乱跑’,然后叶家人一个接一个下田。
穿着补丁长裤长袖的晓丫头,她的脚丫上还有一双补丁袜子,全家人里头,只有她被裹得严严实实。
因为这是晓丫头第一次下田。
长辈们都担心她,会被尖尖的稻禾与夹杂其中的稗草,割伤手脚以及其他全身暴露的地方,通常大人们,一不留神都会伤痕累累,而且伤的地方奇痒无比。
至于为什么还要下田?
除去木匠这类有祖传手艺人家,山娃娃们都是这么长大的。
甜妹儿大声道:
“三姐姐加油!”
“妈妈!冷死我啦!水好冷!”
晓丫头的小脚丫一碰到水,立即双手扯住叶妈妈裤脚,努力挂在她身上,挣扎着就是不肯落脚。
的确,在凌晨五点,人人下脚的时候,都会觉得田里水凉。
叶妈妈弯下腰,将水一点点洒在闺女脚上,不一会儿,不管是田里的泥还是水,都变得温和起来。
“小心点儿!”
甜妹儿紧皱着眉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恨不得第一次下田的是自个儿。
哪怕早上没有烈日暴晒,割稻子也是一项苦活。
黑乎乎脏兮兮的泥巴,会让你裤子衣裳全部都是泥巴:长时间的躬身弯腰,会让人腰酸背痛,累得直不起身。
最最恐怖的是,脚下的泥土里,可能还会有黑蚂蚁水蛭咬你一口,疼得呲牙咧嘴。而且,在稻禾间,还时不时有一种飞虫,飞到你脸、脖子和身上,不痛,但很痒很痒。
这一些,只有下过田的人才深有体会。
大人们分散在田里各个角落,或割稻、或打禾
或两头帮忙。
嚓嚓嚓——
割稻声。
劈劈砰砰——
打禾声。
声音远远近近、高高低低,此起彼伏,梯田上下都是村人们,一个个团队协作,忙得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