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苟同杜振熙挑选闲书的眼光,但却可以顺着杜振熙的喜好来。
陆念稚心中原本模糊的念头渐渐成型,当下捏出一道计策来。
他招来明忠,交待道,“盯梢唐家的事,你先全都交给明诚把总。你过几天挑个不打眼的时机,先代我走一趟码头库房,带上木板钉子……”
低不可闻的内容略有些古怪。
再次被半夜召唤的明忠却是见惯不怪,二话不说领命而去,撸起袖子开始做暗中准备。
唐加明的小厮则甩着袖子一路飞奔,赶在内外院落钥前求见唐加明,捋顺思路回禀道,“您让我查的事查清楚了。我找的都是三堂九巷经年的老龟奴,说的话没有十分准,也有八、九分准!能令女子变声的药水,有!
但都是些极其割嗓子的虎狼药,别说常年累月的用,就是偶尔喝上那么一两次,养上三两年能恢复原状的都算是好的了!有花娘就被这类药磋磨得险些成了哑巴,这之后堂子里就再没人用过这类药水,如今连做这药水、卖这类药水的都几乎找不着了。”
唐加明掩去眼中失望,哑声问道,“那……假喉结呢?”
“那都是糊弄人的小玩意儿,那些扮假小倌的花娘都懒怠用。”小厮摇头,甩出弄来的假喉结道,“如今也没人做这个,我好容易花大钱淘澄来的。这都不用过手摸,粗糙得瞎子都能看得出来是假的。”
他说得不夸张,摊在掌心的假喉结确实太粗制滥造。
和杜振熙日日示人的“喉结”无法相提并论。
唐加明挥退小厮,背着手踱起步来。
他相信小厮办事的能力,但更相信柳氏所说的话——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已经发芽生根的怀疑,并未因小厮查出的结果而动摇。
唐加明脚步一顿,摸出别在衣襟里的一块崭新绣帕。
唐加佳女红上佳,帕子上绣的猫咪活灵活现,新帕子和他当年抢下的那块旧帕子一般,上头的猫咪都有一双令他见之欢喜的黑亮猫眼。
一如这几日夜夜入梦的那对黑眸。
梦里的杜振熙,和绣帕上的猫咪一样,安静的弯着眉眼,对着他无声地笑。
看不出真实情绪,辨不出真切性别。
唐加明的指腹随着心念游走,摩挲着绣帕上的猫咪,喃喃自语道,“到底是……公猫还是母猫?”
怕是连绣出猫咪的唐加佳,都不知道自己绣的是公猫还是母猫。
唐加明收起绣帕,从书案抽屉里摸出一封请帖,发帖的人是杜振熙,受邀的人是他,明天,他将赴杜府庆贺杜振熙的十五整生。
绣帕上的猫咪是公是母,不重要。
重要的是,杜振熙是真的男生女相而雌雄莫辨,还是从出生起就刻意隐瞒性别,只为能顶着杜府长子嫡孙的名号女扮男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