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马的我,和坐牛车的你比较配。”戚渊狗嘴里幽幽吐出这样一句话。
吴真差点笑到肚子痛,还下雨天和德芙婊比较配呢。
从乡间到千秋县,从县道到州府,戚渊一路卖过去。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些害羞,杵在人绣品店半天,老板亲切而老道地问他,“小哥想买么事啦?送娘子还是娘亲呀?”
戚渊舔舔嘴唇,“我有几方绣帕,不知收是不收?”
老板倏然变脸,眼睛跟个扫描器一样从上到下打量他一番,“穷酸鬼。”
戚渊以手抵住自己腰间的枪,差点没忍住把这阴阳怪气的货给毙了。
戚渊最不缺的就是毅力,从五个铜板一方的价格,卖到一银元一方。
卖了一路,最后到家,他的脸皮练得厚如城墙,转了转手中的绢帕,痞兮兮问他妈,“妈,买么?”
戚夫人活像见了鬼。
这次的经历倒像个不折不扣的田野调查,让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兵少爷彻底了解了社会各层的状况。
戚少爷端坐少帅椅上,把两个月前不知丢在哪个角落的引进人才、创办实业的报告不动声色地批了。
充州之困,困在不变。然而穷则思变,大开商途,发展实业,不失为改变的好方法。
入乡之后的所见所感使得他变得更加善于倾听下属谏言,不再是那个光会打仗刚愎自用的愣头青了。
上一次他忙着夺|权,认为小鸽子一直在那儿,跑不了。所以一连三个月,直到拿下充州才寻思再次找到她。
这一次,他办完了事,就像疯了一样,星月兼程地挥马回了去。
之前找小鸽子,是无时无刻的责任驱使他去做。
如今,他想她想得有点发疯了。
正值雨季,千秋县大雨倾盆,戚渊在雨中行进了足足三天。
道观门楣上的灯笼还高高挂着,亮着盈盈的光。
他一脚踏上如意垛,忽然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彷徨门口良久,终究推门而入。
此时已是半夜,所有人应是睡了,所以他脚步声尽量放小。
“汪。”阿黄清脆的叫声。
大黄狗儿摇着尾巴,从他身边穿过,跑到厅堂前一个椅子上打盹的身影下蹲着。
一朵灯光,暖暖地跳舞。
戚渊鼻子一酸,他走近了,发现女人披着一件针织外套,趴在桌上打盹。
他的脚步声惊醒了她,女人薄薄的眼皮睁开,她耷拉的嘴角满是嘲讽,“还知道回来啦?”
“啧啧,卖个绣帕卖一个月,怕不是卖到什么安乐乡去了。”
戚渊深深地看着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等了多久了?”
“几个时辰吧。”她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
“我是说,等了多少时日了。”戚渊的眼神,漆黑如夜,有火光在跳。
“管好你自己吧,湿得像只落汤鸡,连阿黄也嫌弃你!”吴真被看得有点害羞了,腿一蹬站起来,扶着腰往房间里走。
阿黄跟在后面,时不时回头望戚渊一眼。
他浑身湿透了,一动不动地望着吴真,仿佛一个雕塑一样。然而雕塑也没有那样的眼神,明明身体冰凉刺骨,眼神却如炽热得可怕。
吴真芒刺在背,急忙啪嗒关了门。
煤油灯熄灭,整个道观黯淡下来,只余下男人粗重的呼吸声。
噌,火光又亮了。
吴真不耐烦地推开门,娇俏地瞪了眼守在门前的戚渊,“你到底要站多久啊?”
蓦地,她被拥入了一个冰冷又火热的胸膛,缠绵至死的亲吻劈天盖地而来。
空气里什么东西噼里啪啦地炸裂开来,吴真的双手渐渐抓挠他的肩胛骨,她有点——呼吸不过来了。
黑夜里,一双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平静又哀伤,犹如空灵的雨滴。
……
这一夜,戚渊宿在吴真房里。
……
第二天清晨,戚渊照常出去劈柴打水。
吴真的窗台出现一支含苞待放的荷花,一张刀疤脸映入眼帘。
“我要走了,跟司玉先生商量许久,还是决定跟他们一道去投军。”
投军?吴真本来在梳妆,罢了篦子,转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