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楚楚努力的适应着眼前的空洞,声音镇静道:“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她的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杨海尖细的嗓音:“皇上驾到——”
听到杨海的声音,沈楚楚葱白纤长的手指攥紧了锦褥,呼吸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
她紧绷着手臂,心跳也跟着一起加速,洁白的额头上缓缓滑下一滴汗珠。
沈楚楚发觉到,自己是紧张了。
往日几乎朝夕相处,除了初次相见时的慌张无措,这还是她两个月里,第一次因为见他而感觉到慌乱。
她知道,她是害怕了。
害怕沈嘉嘉说的是真的,也害怕司马致戳破她最后一丝希望。
沈楚楚挺立起身子,扯了扯嘴角,让自己尽量看起来状态没有那么差劲。
她的耳朵,清晰的听到有人迈步进入宫殿,隐隐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皇上。”沈嘉嘉福了福身子,柔柔的唤了一声。
司马致立在殿门口,声音不咸不淡:“爱妃叫朕好找。”
只这一声,沈楚楚勉强扯出的笑容,便缓缓的僵硬在了脸上。
他叫沈嘉嘉爱妃?
若是刚刚她还不信沈嘉嘉的话,此刻她便什么都信了。
可笑,真真是可笑至极。
前几日还愿意为她断臂,立下退位诏书的男人,回到皇宫后就马不停蹄的将她打入冷宫,转头立她的死敌为皇贵妃。
到底是什么,让他转变如此之大?
沈楚楚拼尽全身上下最后一丝勇气,轻轻的张开了干涩的嘴唇:“皇上,臣妾……做错了什么?”
司马致听到她的声音,原本没有表情的面上,微不可见的出现了一抹慌张。
他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可最终还是没敢走过去:“你……你醒了。”
沈楚楚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是她醒来的不是时候?耽误了他们两人浓情蜜意?
“皇上,臣妾不过是想来探望一番楚贵妃,但楚贵妃却纵容下人对臣妾出言不逊。”沈嘉嘉生怕两人旧情复燃,连忙生硬的转移开话题。
司马致侧过头,便看见了瘫坐在地上,眼眶通红的碧月。
不用猜都知道,定然是沈嘉嘉说了什么难听的话,激怒了碧月,所以碧月才会对她口出不逊。
他眯起眸子,瞥了一眼沈嘉嘉:“你想如何?”
沈嘉嘉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一副委屈至极的样子:“按照宫规来说,应是要掌嘴三十的,但碧月毕竟是楚贵妃的婢子,皇上又向来心疼楚贵妃,惩罚便不必了……”
“要罚。”他从喉间吐出两字。
司马致垂下眸子,对着杨海抬了抬手指,示意杨海上前将碧月带走:“带去慎刑司掌嘴,莫要在此行刑,免得污了皇贵妃的眼。”
杨海还未动身,便听沈楚楚忍无可忍的低吼一声:“你若是敢伤碧月一分一毫,你我二人往后形同陌路,恩断义绝!”
许是因为太过激动,她什么都看不见,身子稍一前倾,便不慎从榻上跌了下来,狼狈不堪的栽倒在地上。
她吃痛的捂住后脑勺,也不知怎的,喉间一阵苦涩,眼眶一下就红了起来。
司马致顾不得旁的,大步上前去,小心翼翼的将她抱回了榻上,嗓音略显焦急:“怎么这么不小心……”
沈楚楚深吸了一口气,将在眼眶里打转儿的眼泪,生生的憋了回去:“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她用尽全力的向前一推,却什么都没有推到,她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如今就是一个双目失明的废物。
司马致焦灼的神色僵在了脸上,浑身紧紧绷着,脑海中仿佛隐隐响起了太医的话。
——若是出现失明、失聪等病状,便说明那毒素已然侵入娘娘的血脉之中,若是再不服下解药,怕是撑不了多少时日了。
沈楚楚颓然一笑,声音轻不可闻:“我只问你一次,你如此对我,可是有何难言之隐?”
她不想在陪他玩什么皇上贵妃的游戏了,总是满口臣妾臣妾的,她甚至都已经忘记了,自己褪去了贵妃的外壳,还剩下什么?
这些日子,她被卷进一个又一个的阴谋之中,那原本性格独立自强的沈楚楚,已然变成需要攀附男人,逐渐奴化的楚贵妃。
经此一事,他依旧还是九五之尊的皇上,但她却不想再做他的贵妃了。
司马致听到她的心声,心痛到无以复加,像是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了他的心脏,拿着一把钝了的刀子,一下又一下的割着他的心头肉。
他想告诉她,不是她想的这样,可他什么都不能说。
“朕……”
司马致艰难的张了张嘴,胸口闷得像是随时要窒息似的:“没有。”
沈楚楚不甘心的用空洞的双眸,死死的盯着前方:“所以我做错了什么?”
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他用这种方式对待?
司马致回答不上来,她什么都没做错,做错的人是他。
站在一旁插不上话的沈嘉嘉,急出了一脑袋的冷汗,她好不容易重获圣宠,可不能再出岔子了!
“皇上念着旧情,不愿说出口,本宫便跟你说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