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吧。”姬金吾说。他示意易桢把那个小盒子收起来。
易桢朝他做“谢谢你”的口型。
姬金吾笑了。
进来的是个劲装男人,他朝着姬金吾行了个礼,应该是带来了什么重要讯息。
“直接说吧。”姬金吾说。
劲装男人听他这么说,果然毫不顾忌坐在一边的易桢,说:“回禀郎君,宣王擅自下了圣旨,要将延庆公主葬入昭王墓穴。他说父亲生前为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留下了墓室,没理由不让延庆公主下葬。现在北镇司已经把陵墓地图拿出来了。”
“余侍郎还没醒?”姬金吾挑眉问了一句。
“没有。”劲装男人答道:“现在宣王身边,只剩下一个昭王时期留下的老仆人。”
劲装男人说完,行了个礼,就离开了。
姬金吾看向易桢:“你早些离开上京吧。这里太乱了。我不会让人跟着你的,你放心。”
他想了想,又说:“……常清那边,他到底入世太浅,有的事情处理得不太周全。主要是我父亲,他有时候不太讲理,还喜欢查人底细。我很抱歉,他这么说你。”
竟然是在为自己父亲方才的话道歉。
易桢的脑子已经被搅混了,“昭王”、“宣王”、“父亲”、“墓穴”、“宝藏”团团转,她好像在混沌中抓到一线光亮,又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昭王墓穴里有已经被破解的藏宝图,藏宝图指向可以颠覆王朝的法宝。”易桢轻声问:“这个消息是你散播出去的吗?”
姬金吾摇摇头:“我同你成婚那天,才抓到陈清浅在上京的线索。这个秘闻改编的童谣都在上京城里传播三四年了。”
易桢低声说:“也就是,昭王死之后就开始传播了。”
易桢问:“一直在听大家说昭王的墓室,昭王的墓室到底在哪里呢?”
昭王的墓室是由那位云异道修士亲自设计的,铸造整个墓室的也都是云异道的修士,甚至将昭王安葬的也都是修士。明面上说昭王葬在北邙之北,但是大家都默认那是个假墓。
这本来是极其机密的信息,但是姬金吾什么都告诉她了,也不介意再多说几句:“在皇宫底下。”
易桢:“啊?”
姬金吾笑着给她解释,他很喜欢她带着懵懂和不解来问他问题,他相信她在信息足够的情况下,绝对不会比自己差:“一直以来,大家总说昭王痴情得过分了,但他其实也很喜欢权势。”
“他继位的那一年,就开始修建自己的陵墓,希望自己生前的权势也能带到死后去。”他慢慢解释道:“他死后,基本把生前所有喜欢的东西,都带进自己的墓里去了,包括他生前信任的御前铁骑。”
“宫中秘藏的陵墓地图,显示他按照皇宫一比一建造了一个陵墓,就在皇宫之下。据说这样,他就能够长久地庇佑国祚。”
易桢:“昭王不是很聪明吗?为什么会将皇位传给宣王?”传给自己脑子正常的其他亲族不是对国祚更好吗?
姬金吾摇摇头,说:“或许因为更看重自己的子孙后代?昭王生命的最后几年,他几乎完全不见外人,说是病重。昭王原本完全掌控着北幽皇权,也是因为他最后几年病得不轻,北镇司和世家才逐渐发展起来的。他最后几年的状况,我也没有消息来源。你想知道,我让人去查。”
易桢才惊觉自己问的有点多了,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就随便问问。”
要是不老想着“他要骗我”,和姬总相处还是非常舒服的。
她又想起方才他说的那些话,想着他现在身上是不是也还痛着,可是最后也没有问出口。
易桢不喜欢他了。易桢以前也只是有过一点点动心。她离开博白山之后就没有了。对,就是这样。
不能和一个人在一起,就不要让他误会。这是易桢学到的道理。
易桢也不知道自己又和他客套了哪些话,总之最后终于离开了他身边,走在了离开上京城的路上。
下午一两点,是最热的时候。
易桢戴着帷帽,走在离开上京城的路上。
上京城里是不让御剑的。北镇司的规矩。
一个人走在路上,还要注意避着人。她很快就开始一点一点回忆今天发生过的事情。
小杜弟弟的父亲一开始就不太喜欢她的样子,他可能提前查过她。
易桢:“……”
易桢想起来自己这一连串跑路,成功让自己看起来非常难搞,而且可能和多个男人有一腿。
就……杜伯父眼里,她可能是:从小被继母发卖、流落青楼、被张苍掳走、刺杀妹夫轩辕昂失败,但是在妹妹丧期,反手搞上了自己的妹夫、临嫁逃婚、嫁给姬金吾之后又被妹夫轩辕昂掳走、不知因为什么逃出轩辕家,莫名其妙和李巘道长搞在一起、然后前不久又和李巘道长掰了,回身开始搞前夫的弟弟(也就是小杜弟弟)。
易桢:“……”
这个生平履历,她看起来真的好……那啥啊。
说起来,姬金吾眼里的她也是这个样子的。可是他一直在珍重地说“你那么好”,可能在他的眼里,她确实比所有其他人都好吧。
尽管她不是高门的贵女,而是曾经流落青楼的末流刺客。
他都夸她又好看又聪明。
易桢:“……”对不起啦!有谁不喜欢被夸夸夸呢!就算怀疑他是骗人的,也会不由自主地开心嘛!
太阳太烈了,她走了一段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在路边的茶铺停下来,打算喝口茶再继续往前走。
离城门已经不远了。
说起来,如果她这几天的记忆没有错的话。皇宫和上京城的外围构造,完全是一模一样的形状,只是等比缩小了。
她正打算走,忽然发现有人发消息给她,于是没有站起来,而是在残茶前看起了玉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