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贤原本是想将她带回去见见姬金吾的,但是一眼瞥见不远处站着范汝,知道姬金吾自己有打算,也就懒得掺和了。
易桢还有些茫然地站着,听见这话,又看了一眼延庆公主。
延庆公主的表情定格在“凶狠”上面,若她是演戏,那她必定是天下最好的演员之一了。
徐贤已经唤人来收尸了,见易桢还望着延庆公主的方向,想着这姑娘果脑子真是转不过来,直接开口,又是那股阴阳怪气的味道:“嗯?还不走?想留下来侍奉我?”
易桢这才拿眼睛看了看他。
她脸上那个巴掌印已经肿起来了,脸上又溅上了许多延庆公主的血,让人无法逼视的美貌已经消减了许多,看着像是个普通的女孩子。
徐贤给她指路:“直接出去,这里就是宫门。我知道你是良家子,别留在宫里了。”
这里都是他的人,正南门完全是北镇司的势力范围,他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延庆公主显然是一个人逃出来的、又一个人死去的。
控鹤袄们给她让了一条路出来,易桢朝着正南的方向往外走,走了不知道多久,忽然回头一看,已经离皇宫很远了。
鼓声、喧闹声、燃烧的火光,离她已经很远了。
易桢好像是误入了其他的剧本,剧本的主人又将她送了出去,告诉她以后别来了,这里并不适合她。
她脸上已经不大痛了,倒像是用冷水浸泡过手之后去切菜,一不小心用菜刀切到了自己的手指,血已经流下来了,但是还不大感觉得到痛。
刚才延庆公主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给她渡大量修为,只是为了损害她的经脉根骨希望她爆体而亡。
还是延庆公主根本不知道给人这么渡真修会有什么后果,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跑不了了,希望易桢有机会活下去?
“阿桢。”忽然有人喊她。
易桢往那个方向看了好几眼,才看见李巘道长。
明明才几天没见,倒恍若隔世一般。
“你脸怎么了?谁打你了?”李巘皱着眉头,见她一副惨兮兮的模样,脸色瞬间就不大好了。
易桢脑子胀胀的,颠三倒四地回答了一句:“没事。你怎么在这儿……不要紧、我不痛。”
李巘回答道:“我听说宫中出了事,想着你,便来找你了。谁知路上便碰见了。”
易桢“嗯”了一声,说:“我们回去吧。”
李巘沉默了一下:“你想回洛梁吗?”
易桢点点头。
她忽然又问:“一个人可能是对你好、可能是对你坏,你觉得她是对你好?还是对你坏呢?”
她这句话问得奇怪,没头没尾的,而且也不是一个好问题。
李巘答得也很快:“防人之心不可无。你不确定,就把她当做坏人。”
李巘见她那副呆呆的样子,心下叹息一声,把她拉住,拿了帕子给她擦脸上的血,问道:“你怎么了?”
易桢接过帕子:“谢谢。”
她浑身都不太舒服,但是这姑娘还没意识到是渡过来的大量真修开始损害自己的经脉,她需要立刻调息。她只以为是心理作用。
李巘想问她到底怎么了,可是见她不知道怎么说的样子,最后也没问,觉得自己一定要问,她恐怕又要说谎骗他。
易桢觉得自己该和他说些好消息,便摸到芥子戒,想拿出那颗药,告诉他自己拿到了绞心蛊的解药。
第104章 正南门(下)
然而她还没摸到那个放解药的小丹瓶,忽然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尖叫。
是个女孩子。
那个女孩子在骂人,但是她想必不怎么会骂人,颠来倒去就是那几句话。骂人还带着哭腔,因为女孩子的声音特别尖锐,所以才传出很远来。
易桢想起来了,这是余莺儿的声音。
就是她刚来上京,在琉璃厂遇见的那个余莺儿,她被郭颖找碴子。当时延庆公主冲进来给余莺儿出头,上来就给了郭颖两巴掌。
余莺儿就是余侍郎的妹妹。易桢记得。
延庆公主好像有偷偷喜欢余侍郎。
余侍郎今晚入宫陪在宣王身边,听说他家里不太富裕,恐怕没几个仆人。郭颖还说过余侍郎在朝堂上经常直言不讳,冒犯世家威严。
易桢的脸转过去了,她在仔细听声音的来源,然后她说:“我们去看看。”
李巘很不赞同:“我们快点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你脸上的伤。别人的因果,横插一脚不好。”
易桢不松口:“我们去看看。”
李巘:“……”
易桢看着他。
李巘说:“只是去看看。”
易桢用了个轻身咒,驭风往那个方向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