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小杜弟弟是绝对不会打这种散发着浓烈醋味的不讲理直球的。
但是现在他怕不直说的话,一不留神桢桢就又没了。
“一不留神主人直接没了”的那只傻狗,再次见到自己的主人的话,才不会管疯狂黏着主人舔她脸是不是一只好狗狗该做的事情,它就是要亲亲抱抱举高高,才不管自己是不是比主人还重。
看着我,看着我,摸我的头,夸奖我,说你也像我想念你一样思念着我。
易桢往后退了半步,仰头去看他,又羞又恼,试图把这人的理智拉回正轨:“你在说什么!”
杜常清反正已经摊牌了,而且也想不到比“桢桢死掉再也见不到桢桢”结局更差的结局了,早把胆怯羞涩之心丢了个一干二净,眨着眼睛,强行将自己言论中的嫉妒和占有欲压下去,只留下不讨人厌的委屈:“桢桢不是喜欢他吗?我哪里没有他好,桢桢为什么不喜欢我?”
易桢都要疯了,色厉内荏地瞪他,声音不高,脸色说不清是恼怒还是害羞:“不准再靠近了!好好说话!”
杜常清只好站在原地不动,委屈巴巴地看着她退到安全距离之外。
“我没有喜欢任何人。”易桢重申了一遍:“我只想好好修行,解开身上的蛊毒,再也不要被奇怪的人抢来抢去。”
杜常清看着她,说:“桢桢,我帮你,我比他好。桢桢也不讨厌我。”
不讨厌,就是喜欢,喜欢,就是想见面想说话。他也是这么过来的,很简单的。
杜常清自小被教导要成为一个谦谦君子,这样直白的自夸显然不是一个君子该做的事情,但是现在情况迫切,他已经顾不上太多了。
虽然这样疯狂在背后拉踩竞争对手的行为非常心机,但是这孩子说来说去也就是一句干巴巴的“我比他好”,再搭配上“选我选我”的亮晶晶狗狗眼,还是让这个本身很酷炫的心机行为沦为了小学鸡权谋水平。
易桢脸上都起了薄红,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怎么样,仰着头问他:“你到底要怎么样?”
难道要像上次那样把她关在屋子里,再也不让她看见外面的太阳吗?
现在还流行这种一身白衣的纯情奶狗一边哭一边毫不手软地干坏事吗!
杜常清被她问得卡住了,想了想,才低声答道:“我想每天看见你。”
他说完,觉得有点太得寸进尺,改口说:“两天见一次也可以。”
这句话说完,又立刻后悔了,偷偷看她的表情,再次改口:“每次见面都和桢桢说话才叫见面。”
原本很严肃认真的氛围被他这么三番两次的撤回 重新编辑搞得不成样子。
背景音乐一下子从帕格尼尼大练习曲升g小调,变成了“骑上我心爱的小摩托它永远不会堵车”。
易桢:“……”
易桢觉得自己真是错怪小杜弟弟了。人家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雪白雪白的,比雪媚娘还白,她刚才竟然冤枉他想走囚禁占有的常规黑化路子。
易桢十分豪爽:“没问题,见!要不要顺便一起吃个早饭喝个茶?”
她这话将将说完,还没等小杜弟弟回答,忽然听见医女推开后门,急切地说:“公子、姑娘,我们大夫有事情要和你们说。”
大夫要见家属,无非就是两种情况:“这病我们能治你不要慌”,或者“这病我没法治你们看着办吧”。
很不幸,这次大夫说的是后一种情况。
然后他推荐了另一个大夫。
“病人身上的旧伤被撕裂得比较厉害了,我们针灸科在这种情况下派不上太多用场。但是不要急,医典十三科中的祝由科应该可以治,我有个修祝由科的朋友,你们说是我介绍过去的,他会给你们打折的。”
专职的医修(和云异道那种选修兼修医术的不太一样)细分为十三个种类。
大方脉、小方脉、眼、风、禁、产、正骨、口齿、咽喉、金疮肿、杂医、针灸、祝由。
几十年前都还是医典十二科,最后那个“祝由科”是南岭内乱、巫女逃出之后才渐渐发展起来的。
“惟其移精变气,可祝由而已。”
通过神神鬼鬼符咒蛊毒的办法来治病,就叫做祝由科。
南岭内乱,许多巫女出逃,原本被密藏在密林深处的无数巫蛊手段被外界熟知,大大促进了祝由科的形成。
但因为是最近几十年才出现的新品种,许多病人不到万不得已不会求助于祝由科。
所以易桢带着李巘道长来到这个名叫“苏所”的祝由科大夫的偏僻医馆时,医馆里面空无一人,和刚才针灸医馆里面人来人往的景象完全不一样,大夫和医童甚至闲得在搓麻将。
易桢:“……”
真的没问题吗。不会是莆田系医院吧。
不过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她带着病人一进门,大夫和医童就齐齐抛弃了麻将牌,洗好手围了上来。
苏所大夫留着一绺山羊胡,一副德高望重老大夫的样子,声音洪亮:“别担心!我能治!”
易桢更担心了。
她印象里,这种大夫一上来就拍胸膛说保证能治好的,不是莆田系就是江湖神棍。
易桢委婉地问了一句:“那大夫需要什么药材吗?我一定会尽力去找的。”
小杜弟弟连忙附和。
苏所一摆手:“不需要!我们祝由科不搞这些花里胡哨的!”
易桢:“……”不是啊!您有没有意识到自己才是那个花里胡哨的人啊!
约莫是太久没见到上门求医的人了,苏所大夫也不在乎易桢那点遮遮掩掩的不信任,反而趁医童安顿病人,搬了把椅子开始和易桢掰扯起祝由科来。
易桢就像每一个完全不懂医术的病人家属,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听不懂,但还是强迫自己硬着头皮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