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不是修无情道的吗!!毁了他的道心会被姬总挂在城门上三天三夜的吧!!
保不准她这个夫人就今天落水明日捞了!姬总虽然整天笑眯眯的,但是他完全做得出来啊!
这对双胞胎兄弟的五官也太像了吧。
眼看着这位人人称赞清正自持的小郎君一步步走过来,易桢头脑一片空白,刚才刷屏的那一串问号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有一句话留在空空荡荡的脑海里。
他们为什么这么像。
杜常清一身水墨色,眉目之间虽然依旧隐含着不豫之色,但是更为迫切的妄念已经压过了他心头的怏怏不乐。
屋子的门大开着,不远处就有婢女急匆匆地跑来跑去。
轩下垂了两只小木鹤,衔着正燃着的线香;堂边立着两只古意铜瓶,瓶中插着数茎孔雀尾;壁上有贴金花笺四幅,架上则横了只碧玉箫。
完全是姬金吾的审美。
甚至易桢杯盏里的残茶,都是他喜欢的品种,所以才可能被姬家储备下来。
杜常清仿佛被什么蛊惑了一般,垂着眼眸看那盏茶。
易桢觉得自己人都要没了。
她就坐在客座上,方才浑身僵住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近。
坚持住啊小杜弟弟!不要做出这种和阿青比痴汉的行为啊!坚持住啊小杜弟弟!你是一个新娘子在床上扒拉你你都毅然而然推开她的谦谦君子啊!
她为什么要舍不得区区一柄简易的坤灵扇,大不了再鼓捣一个时辰呗,她刚才放下这把该死的扇子现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呀!现在到底是什么人间修罗场啊喂!!!
此时正是午后两三点,日光方盛,落在海面上,远远地像着了火。
杜常清的眼眸暗沉沉的,只差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就和他的兄长看起来一模一样了。
兄长他……挂念着陈家的那位小姐,二十多年了,还心心念念要寻找她的踪迹。
兄长手上明明就有治病的良药,却冷眼看着易姑娘难受。
杜常清觉得有点喘不过气来,掩在宽大袍袖下的修长手指屈伸几次,终于还是抬了起来,伸手去碰放在案上的杯盏。
整杯茶都凉了。凉透了。
白瓷冰冷得过分了,像是冰块,他仿佛碰到了明火一般,蓦然收回了手,迅速背到身后,转过身,掩饰般地快走几步,也不敢回头再看。
易桢趁他转身,攥着那柄扇子,从大开的门逃了出去。
因为小丫鬟是照着单子寻的材料,一点都没多、一点都没少。虽然她花了挺多时间把这些东西拼接在一起,但到底是第一次着手,这柄坤灵扇的质量岌岌可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失去作用。
易桢满脑子都是快跑。
她慌了,她真的慌了。
易桢的性格很典型,就是那种吃软不吃硬的女孩子。你越是嘲弄、打压、威胁她,她越是要和你斗到底,谁先认输谁是狗;但你要对她好、关心她、爱护她,她就绝对不好意思慢待你。
哪怕是哪个不认识的陌生人,在网络对线中帮她说了几句话,她都会不由自主地对这个陌生人产生好感。
颉颃楼是建给新夫人的,在设计上完美地还原了“幽室深闺,迷不可出”这八个字,易桢想着快点跑开,一不留神,不知怎么就跑到小丫鬟们住的地方去了。
易家带来的那几个贴身婢女,手上拿着几个绿橘黄橙,脸色严肃,声音很小,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什么。
她们站在回廊尽头,张望了几个来回,确定附近没人,方才小声讨论了起来:“你说二小姐是不是要走了?”
二、二小姐?
易家的二小姐,不是那位易白?轩辕昂“已故”的良娣?
易家这边都正正经经把牌位立上了,这几个丫鬟在说什么?
易桢止住脚步,下意识放缓呼吸,聚精会神听她们说话。
“我听人说,借尸还魂也有长久和不长久之分。”
“怎么个长久?又怎么个不长久?”
“比如你看我们如小姐,她新婚夜被贼人害了,以她的性格,这口气肯定咽不下去。如今她的身体又被二小姐抢了去。如小姐肯定不会让二小姐安生的!”
“你是说二小姐呆不长久了?如小姐要回来了是么?”
“我说也未必,二小姐不是开始搜集那些镇静清神的东西了吗,我看她就是拿来对付如小姐的!”
“而且啊,要论不甘心,还是二小姐受的委屈大。她好好的良娣当着,肚子里还有了孩儿,年纪轻轻就这么横死当场,郎君又给亲姐姐抢了去……谁赢还不一定呢!”
“是啊,良娣虽然叫着好听,还不就是妾么,二小姐当了这许多年的妾室,还有了孩子;可桢小姐一去就是正室嫡妻,要我我也咽不下这口气!”
“那冤有头债有主,二小姐要找也该找桢小姐去,怎么会找到我们如小姐头上来?”
易桢听她们小声说了会子话,终于理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易家带来的婢女,以为张苍来杀她的那天晚上,“易如”真的死了,而含恨而亡的易白借尸还魂,霸占了自己亲妹妹的身体。
嗯……
好像也确实只有这么想——出现了第三个易家女儿,才能够解释为什么现在的这个新娘子,既不像易如又不像易桢。
易家的婢女从来没有接触过二小姐易白,既然现在这个新娘子有八分像易家女儿,性格又与桢小姐、如小姐完全不一样,那么她必然是二小姐易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