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
“您跟四国之主是有仇,但再大的仇也不过是咱们唐人内部之争。现在却是那些土人与唐人之争,他们难道就不能捐弃前嫌,救咱们一次?退一步说,他们就算盼着您死,但您带来的这八百人何辜?”
张亮摇了摇头,道:“大家都是唐人就应该互相帮助?你这话也太孩子气了。别人可未必这么想,说不定在人家眼里,土人比为父要亲近多了。”
“可是……”
“行啦,没啥可是的。我也不和你争。三日之后,我们坚持不住之时,你看看到底有没有援军,不就一切都明白了么?”
……
……
这三天里,土人继续增兵,张亮站在望楼上远眺,粗略估计,包围他们营地的人已经破了十万。
咚咚咚~
鼓声如雷,铺天盖地的土人再次冲杀而上。张亮脸色惨然,道:“儿呀,这一拨攻击恐怕咱们是顶不住了。你现在就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吧,也让为父临死少受些委屈。”
“父亲!”张慎微泪如雨下,颤颤巍巍抽出腰刀。
轰轰轰~
正在这时,忽然,三个如同闷雷一般的声音响起,往远处看,阵阵浓烟腾起,遮天蔽日。
张慎微大喜过望,高声道:“火药!是火药!父亲大人,咱们不必死了!援军……来了!”
第7章 同气连枝(2)
张亮老眼昏花,往远处看也看也看不大清楚。
他说道:“如果真有援军,那来的就应该是武安国的兵马。不管怎么说,想当初为父执掌不良人时,给了武安郡公不少照顾。如果说这几个国主有哪位能与我捐弃前嫌,应该就是此人。”
“不……父亲大人,应该不是武安国的兵马。”张慎微极目远眺,道:“离得太远,孩儿也看不甚清,不过那大旗上应该有个阳字。”
“阳?不是高阳就是武阳……”
张亮沉吟道:“武阳国绝不可能,李义府救了我不但没啥好处,还会被世人所不齿。那来的应该是高阳国了。没想到李无书一个女子竟有如此胸怀,以德报怨,真是让为父惭愧。”
“可是……那旗子上面写的分明就是武阳国呀!”
“那怎么可能?”张亮擦了擦眼睛,怒力往远处看,最终长叹一声道:“儿呀,你年纪这么轻,怎么眼神还比不过我?那最大的一面旗帜上写的不是齐吗?”
“齐?不会吧,儿子的眼神再不好,总不会连齐和武阳国都分不出来。”
张慎微手搭凉棚,再往远处看,猛然间哈哈大笑,道:“我明白了,咱们俩看的不是一面旗帜。事实上,来的可不仅仅是一国的兵马。有齐国、有武安国、有高阳国、有武阳国……”
“这么说……是四藩国全来了?”张亮又是一阵老泪纵横,道:“老夫何德何能,令四藩国倾力相救?真是……唉,我原来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张慎微道:“恐怕不仅仅是四藩国,孩儿还看到了几面大唐的旗帜。上面写了一个大大的刘字,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将军的兵马。”
“五国联军!这是五国联军!”张亮高兴地说道:“此战必胜!慎微,你赶紧整顿兵马,杀出营寨。与援军里应外合,破了土人的十万大军!”
“得令!”
从某种意义上讲,现如今南洋的土人,简直和联军不是一个时代的。如果说唐军是封建军队的顶级军事力量的话,那么土人就还处在原始社会和奴隶社会之间。
这种落后,是全方位的落后。
他们的木枪石矛刺不开联军的盔甲,他们身上简易的树皮甲胄难挡联军的兵刃一击。至于组织能力和战术指挥能力,双方更是天壤之别。
这么说吧,就算是单单比个人的体力,也是联军这边大战上风。
只要土人没有绝对的优势兵力,那大败亏输简直是一定的。在六国联军的合力围剿下,土人很快就崩溃了。事后一清点,斩首八千级,俘虏六万余人,战果辉煌。
唯一的遗憾是,除了俘虏之外并没有多少缴获。想想也不奇怪,南洋这地方气候炎热,不穿衣服也冻不死人。物产丰富,随便找点东西就能填饱肚子。
吃穿不愁,以那帮土人的德性,能造出什么有价值的东西,让唐人看得过眼?
不管怎么说吧,这总是一场大胜。当天晚上,勋国之主张亮大排筵宴,款待前来救援的五国联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张亮手举酒杯,来到了李佑的几案前,道:“齐王千岁,一别十载,您的风采可是远胜往昔。太宗皇帝如果能看到您有今日,心里边不知有多欢喜。”
李佑苦笑道:“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挖苦我呢?回想十几年前,小王行事荒谬,不说对不住父皇了,就是对您也多有不恭之处。经过这么多年在南海的拼搏我才明白,想当初是多么地大错特错。”
“嗨!过去的事就别提了,您还可以用年幼无知来解释。老夫这胡子都白了,还做了那么多错事,现在想来。实在是惭愧至极。对了……”
张亮忽然眼珠一转,道:“老夫有一事不明,还要向齐王请教一二。”
“勋国公有话请讲。”
“殿下,不是老夫看不起您。要说您现在,虽然咱们重逢之后没说过几句话,但老夫阅人无数,能看得出来,您现在被称为人中之杰毫不过分。但是之前……”
李佑微微一笑道:“您老的意思是说,我之前就是废物点心一个?”
张亮不好意思地说道:“呃……不能说是废物,总起来说,是那个……能力比较一般。”
李佑道:“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您就是说我当时是废物,也没什么不可以的。想当初本王的确是一无是处。”
张亮继续道:“那问题就来了。老夫再不济,也比想当初的您强得多吧?我才到封地,就有十万土人来攻。要不是众位相救,现在恐怕就要死于非命。那十多年前,您是怎么挺过来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