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业往四下里看了看，压低了声音道：“我想暗中杀了杨盛！先杀哥哥，再娶妹妹，这种没品的事我还真干不出来。只能谢绝这门婚事了。”

出乎郭业预料的是，李义府闻听此言，丝毫不感到惊奇，他说道：“杀杨盛？理应如此。小弟觉得，人人皆可赦免。唯独这个杨盛可留不得。”

“哦？你为什么这么认为？”

“因为此人野心太大，不是屈居人下的主。您现在赦免了他，早晚他还会起兵作乱。咱们这叫先下手为强。”

“这是什么歪理？照你这么说我连卢天佑都得杀了？”

“不不，卢天佑和他不同。卢天佑那个大元帅是被人逼着当的。杨盛的僚王却是他自立的。不可同日而语。说白了，卢天佑本身胸无大志，只是乘势而起而已，杨盛却是一代枭雄，不可不除。”

郭业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那这事我就交给你了。这场婚事要回绝，劝降的事也要成功。”

“得令！”

李义府领命，再次去见杨盛。他先是通报了雷书瑶的死讯，然后说道：“不好意思，关于令妹的婚事，恐怕只能作罢了。”

“为什么？”

“唉，也怪我当时没打听清楚。咱们大唐的国师李淳风曾经给秦王算了一卦，说他三十岁以后，就能再纳妾了。否则，不是秦王死，就是那个小妾亡。”

“还有这种事？这也太奇怪了。”

“谁说不是呢，秦王刚开始也不大相信。这不前些日子，还把你们僚人的圣女雷书瑶收入房中了吗？可是没过几天，这个雷书瑶就暴病而亡了。就是这么邪乎，由不得人不信呀！”

“这可不好办了。”杨盛紧皱眉头。

“怎么不好办？”

“我已经把秦王和青青的婚事公告天下了。现在反悔，让青青可怎么做人？”

第2101章 走投无路的杨盛

“公告天下？”李义府一愣，道：“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呃……虽说是公告天下，但实际上却只是告诉了僚人和白蛮，您没听说过并不奇怪。”

“这可就怪您了。秦王那边还没答应呢，你怎么就宣扬出去了？”

杨盛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着急，实在是此事耽搁不得。”

“到底怎么回事？”

“此事说来话长。想当初我带着族人逃难至此。为了取得白蛮的庇护，便带着妹妹一起，去求见爨氏的族长。没想到，遇到了族长的儿子董茂实……”

“等等……”李义府打断道：“爨氏族长的儿子不是应该姓爨吗？怎么姓董？”

“这就是您有所不知了。所谓爨氏，指的是发源于爨地的一个部族。至于部落里人们的姓氏，却并不是姓爨。简单来说，是有董李杨赵四大姓，还有一些小姓。”

“怎么都是汉姓？”

“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爨氏本来就是汉人，后来五胡乱华之际才避居于此。当然了，经过这么多年和当地的部族通婚，他们早已不是纯种的汉人，也不以汉人自居了。”

“原来如此，李某人受教了。”李义府点了点头，道：“您接着往下说，这个董茂实又是怎么回事？”

“董茂实一见青青就惊为天人，想要娶她为妻。可是青青却看不上他，坚决不同意。后来那董茂实一怒之下，就把青青给强掳了去。为了不使青青受辱，我就吓唬他，说青青已经跟秦王定亲了。”

李义府眼珠一转，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此事发生在我来招降之前吧？”

“呃……正是。事实上，此事不仅发生在您临来之前，而且发生在我们见到爨氏族长之前。本来我们是寻求庇护的，可是发生了这等意外，寻求庇护的话不能说了，我就宣称是为秦王前趋。”

“为秦王前趋？你冒充秦王对白蛮宣战了？”

“那当然不是，不过也差不多。我说秦王派我前来，是来问爨氏愿意不愿意奉大唐为主？如果愿意，那就一切好说。如果不愿意，恐怕就要兵戎相见。”

李义府瞪大了双眼，道：“您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秦王的命令！”

杨盛白眼一翻，道：“那时候咱们是敌非友，我有什么不敢的？再说了，当初情况紧急，我不扯秦王的虎皮就得吃眼前亏，有什么不敢的？”

“说的也是……呃……不对！”

李义府忽然摇了摇头，道：“僚王千岁，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本来就是寻求庇护的，那董茂实又愿意与令妹结为秦晋之好。这您有什么不乐意的？”

“我倒是乐意，青青不乐意，我又有什么办法？”

“哼，汉朝拿公主来和亲的时候，可问过她们愿不愿意？难不成杨青青比公主还金贵？”

“我舍不得青青还不成吗？汉人是汉人，僚人是僚人。本王可没你们汉人皇帝那么不顾念亲情。”

李义府眉毛一挑，道：“您要是这么说，那我就无话可说了。这样吧，我也不多管闲事。您愿意投降呢，就带着部众回转大唐。不愿意投降，还请给我一个准话。”

说着话，他站起身来，道：“到底何去何从，僚王千岁请讲吧，我还着急给秦王复命呢。”

“别别别……我说！我说还不成吗？”李义府赶紧拉住了他，道：“其实是这么回事……”

原来，白蛮和僚人乃是世仇，双方互相攻伐几百年了。最终的结果，是白蛮大胜，僚人大败。失败的僚人部众翻过大山，逃入蜀地，这就是历史上的僚人入蜀。

现在白蛮占的土地，原来就是僚人的。所以实际上僚人和白蛮的关系，有点类似于现在社会的阿拉伯和以色列。

他们之间的隔阂，可比僚人和汉人的隔阂深得多。

这次杨盛在汉人这边吃了大亏，跑去僚人这边寻求庇护，本来就很不靠谱。

他之所以敢这么做，是因为与爨氏族长的次子董茂成有些来往。董茂成也是个野心家，引了杨盛为外援准备夺取族长之位。两人早就暗通款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