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留下了满院的狼藉和下人们忙碌的身影。
趁着秀秀和贞娘她们在院里指挥着下人忙活收拾,郭业抱着女儿小郭襄陪老太君回了房,陪老娘好好唠唠嗑。
老太君的房中,郭业将小郭襄托在双腿上,一边逗弄着女儿咯咯发笑,一边竖起耳朵听着老太君的唠叨。
屋中只有老太太和郭业,外加一个小郭襄,再无他人。
此时,老太太也收起了之前在外面对一众宾朋的笑容满面,而是板起了脸重重地将龙头拐杖在地上顿了一下,呵斥道:“你个不孝的孽障,这次是郭家列祖列宗保佑,让你活着回来,难道你想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被老太太突然来这么一下,郭业委实吓了一跳,立马将小郭襄抱着站起身来,笑道:“娘,儿子知道错了,嘿嘿,下不为例,一定下不为例。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虚惊一场,您老人家消消气哈。”
明显老太太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郭业,无视他的嬉皮笑脸,继续呵斥道:“知道自己这次错在哪里了吗?”
郭业心里一阵郁闷,看来老太太今天是决心要上演一出三娘教子的戏码了。
于是,他只得装起孙子继续哄道:“娘,您消消气,别绷着一张脸了,小心气坏了身子。孩儿答应你,下次一定不再轻易涉险,好吗?”
砰~
老太太手中拐杖又是一敲在地,训道:“看来你还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啊。”
郭业赶紧解释道:“娘,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下次孩儿不仅不轻易涉险,而且还会多与家里联系,不让娘牵挂于心。不,孩儿以后尽量少出远门,就在长安陪着娘,咱们一家人享受天伦之乐,中不?”
“混账!”
老太太又是开嗓一声骂,喝道:“你当娘是那种不可理喻的老糊涂吗?身为臣子,为君分忧那是应当应分之事。皇上让你出长安办差事,那是信得过你,瞧得起咱们老郭家。如果皇上让你出长安,而娘不让,这不是阻了我儿的前程吗?你这混账啊,自打你爹过世之后,就少了管教,咳咳……”
“娘,娘……”
老太太气得一咳嗽,郭业吓得三魂丢了七魄,赶忙跑到老太太的身后,替她抚背顺气道:“娘,您先消消气,恕孩儿愚钝,我到底错在哪里了呀?”
“哼!”
老太太继续拉着脸训道:“你错就错在没有给郭家诞下个男丁。万一你这次在吐蕃那边真为大唐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那是咱们郭家的荣耀,这是光宗耀祖之事。若真是如此,娘便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也送的无怨无悔,吾儿为国捐躯,这是忠义,天大的忠义。但是就因为你没给郭家留个子嗣,断了咱们老郭家的香火,这是不孝,大不孝啊。”
呃……
郭业顿时无语凝咽,敢情儿老太太不是担心自个儿的性命安危啊,而是担心郭家的后继乏人?
一时间,郭业的心里当真是怪怪的,半天愣是憋不出一个字来,嗓子眼儿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久久无法适应。
他心里也只有哀叹,娘唉,您老人家看得可真开啊,居然还惦记着忠孝两全之事。
见着郭业半天不说话,老太太缓缓起来转过身子,指着郭业怀里的小郭襄,轻声说道:“你看看你,秀秀至今无所出,芷茹的肚子也久久没有动静,就只有贞娘诞下了这么一个女娃子。你若真出了事儿,郭家就要断子绝孙了。到时候,别说你对不起郭氏列祖列宗,就连娘百年之后到了下面,都没脸见你爹那个老憨货。指不定到时候老东西还要跟我吵吵嚷嚷,唉……呜呜……这没福气的老东西哟……呜呜……”
说这话,老太太就自顾掩面哭了起来,哭声哀鸣,听得郭业一阵肝肠搅动,酸楚无比。
关于孩子这个问题,郭业当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按理说,自己既然能让贞娘怀孕生下小郭襄,那说明自己在生育方面绝对是没问题的。
可为何秀秀和芷茹她们俩就是一直都没有动静呢,中奖的机会就跟买彩票一样,这也太扯了。
他知道秀秀之前也请长安城的名医诊断过,就连他亲爹柴绍都通过关系请来宫里的御医到霍国公府给秀秀确诊过,最后的结果统统都是没有问题,跟正常女人没有两样儿。
这可就奇了怪了,郭业心里很清楚,膝下无所出一直都是秀秀心里那根刺,长此以往下去,势必会出事儿的。
今天老太太借着自己险些在吐蕃丢了性命之事来重提旧事,也撩拨到了郭业心里这个疙瘩,他暗暗下定决心,等明年孙思邈再来长安给长孙皇后医治哮喘气疾之症时,一定要将这个家伙请来府中,给秀秀和芷茹诊治诊治,开上几幅药。
就在郭业想事入神之时,突然老太太话锋一转,提议道:“大郎啊,你如今也被圣上封了平阳郡公,如果膝下没有一个男丁来继承你将来的爵位,那可说不过去。而秀秀至今也没为你诞下个一男半女的,不如这样,娘找人寻觅寻觅给你再纳个妾吧?也好早日让郭家香火有承,最好是能够开枝散叶,多子多孙,是不?”
“啥?”
郭业又被老娘的东一枪西一炮给打懵了,惊讶叫道:“纳……纳……纳妾?”
老太太嗯了一声,斩钉截铁道:“对,纳妾!”
郭业面色犹豫地摆手婉拒道:“娘,这事儿不急啊,你看我如今有了秀秀,还有贞娘她们,不挺好的吗?”
说实在话,现在这个时候纳妾,贞娘有了小郭襄,兴许不会多想其他。但是秀秀和芷茹是最敏感最低迷的时候,如果自己再明目张胆地纳妾,最难受的会是她们二人。
于是,他再次拒绝了老太太的心意,摇头道:“娘,这事儿再等等吧,也许是送子观音漏了咱们家,等过些日子说不定福佑就来了呢?”
老太太多精明的一个人啊?立马看出了端倪,听出了郭业的弦外之音,冷哼一声,不悦道:“你是担心秀秀和芷茹?你这个没出息的孽障,好歹也是一朝郡公,堂堂的礼部尚书,竟然如此惧内?不行,这事儿娘替你作主了,如果秀秀要闹将起来,你就让她们来找老身,让她们恨我这个老婆子吧。”
郭业现在哪里会应承这事儿,张嘴就要劝阻老太君,好让她打消这个念头,不然的话真的是要家无宁日了。
就在这时,怀里的小郭襄哇啦一声哭了起来,嗓门嘹亮听得郭业一阵头皮发麻,好家伙,女娃子也这么能哭?
于是,他趁机将小郭襄塞到老太太的怀里,嚷嚷道:“娘,赶紧的,你先把你孙女哄睡了哈,纳妾这事儿先放一放,孩儿暂时没有时间去折腾这些。”
说罢,他朝着房门方向跑了过去,到了门口稍稍停了一下,扭头讪笑道:“娘啊,明儿个我还要进宫面圣,就先不陪您老人家了,回头贞娘会过来把孩子抱回房间睡觉的。”
言毕,再看了一眼老太太怀里哇哇哭喊的小郭襄,心里暗乐一声,闺女儿,你可真替你爹我解了围,乖乖。
身子一闪,夺门逃之夭夭。
……
……
一夜且过,郭业次日醒来已是日高起。
洗漱一番,换上朝服,简单地和秀秀她们小叙几段家常之后,郭业便让府中下人备好轿子,准备进宫。
下轿进皇城,抵达宫门口,早有董顺顺公公在那儿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