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荷撇撇嘴,自顾找地儿坐了下来,伸手将抓起桌上一枚瓜果,嘎嘣嘎嘣咬了起来,接着囫囵说道:“如果当初没有二哥在国子监的照顾,我天天还被人当个受气包呢。如果当初我父亲病逝,没有二哥替我操办着父亲的后事,也许我父亲还不能入土为安,落得个凄凉下场呢。唉,人情这玩意,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啊!二哥,放心吧,今晚这闷酒,杜荷陪你喝了。咱们兄弟一醉方休到天亮!”
郭业听着杜荷发自肺腑的话,心中不由一阵酸涩,还是这小子有良心。
瞬间,冰冷的心头多了几分暖意融融,心情也爽朗不少,随即打趣道:“什么叫今晚这场闷酒?这是哥们进封益州侯的庆功酒,好不好?”
“是是是,是庆功酒,是大喜事,瞧我这张碎嘴!”
杜荷作势佯装拍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啐道:“二哥莫怪,我这人不会说话,嘿嘿。今天也挺巧,你一个孤孤单单的益州侯,我呢,一个承继爵位,甚是落魄的莱国公。却窝在这儿风花雪月之地喝花酒,啧啧,应景儿,应景儿啊!”
“哈哈,这就对吗?好歹你我兄弟如今不是侯爵,就是国公,咱也是贵族身份,对不?来,来,开开心心喝花酒。”
郭业被杜荷的逗乐感染了不少,重新兴致勃勃地来到桌边儿,抄起酒盅替杜荷斟起酒来。
杜荷接过水酒一杯,对着坐在角落发呆的那几个吹笙拉弦的歌姬嚷嚷道:“姑娘们,吹起来,拉起来,唱起来哈,今天我们哥俩高兴。只要你们侍候好了,侍候舒服了,嘿嘿,少不得你们的赏钱!”
说着,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奶奶的,干瘪干瘪的。
霎时有些尴尬至极,立马手如闪电般伸到郭业的腰带下扯来钱袋子,叮叮当当晃荡了一下,乐道:“瞧见没,真金白银不差钱,赶紧的,乐呵起来,别一个个哭丧着脸跟吊死鬼似的。”
咣当~
骂骂咧咧后,直接将郭业的钱袋子甩到了那些歌姬跟前,博来这些歌姬一阵哄抢和谢爷恩赏声儿。
郭业看着这厮和以前一样,又是蹭吃蹭喝蹭嫖的臭毛病,不由一阵开心,怀念起昔日的欢乐时光来。
一时间,觥筹交错,莺莺燕燕欢笑声陪着,两兄弟,一侯爵一国公,在风满楼的万花丛中醉酒到天亮。
……
……
郭业他们在风满楼喝花酒到天亮,不过皇宫中的李二陛下可就没那么悠闲了。
本来夜里他在长孙皇后的甘露殿中宿夜,可谁知睡到凌晨时分,长孙皇后突然醒来连连呕吐,面色惨白吓人,搅得李二陛下从睡梦中惊醒。
他下意识地以为长孙皇后是不是气疾又犯了,吓得他三魂丢了七魄,气疾这玩意突然犯起来可不是闹着玩的,连孙思邈都提醒过他,随时都能要人命。
慌神之下,他立马召来宫人去传御医,直到御医急急赶来,李二陛下才从长孙皇后的寝宫中走出来。
御医在里头诊治了一番,直到天色微亮才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出来。
李二陛下此时早就没了困意,急急上前催问道:“蔡御医,皇后怎么样了?气疾之症可是控制住了?”
这御医如果郭业在场兴许还有些印象,正是昔日长孙皇后派来陇西为郭家老太君诊治过的蔡恒。
蔡恒,三代都是御医出身,在宫中御医里颇有些资历。
蔡恒见着皇上问话,立马提起精神抱拳说道:“皇上,皇后已经没事了。不过皇后并非是气疾之症犯了。”
“不是犯了气疾?”
李二陛下疑惑问道:“那皇后好端端地,怎么会半夜醒来连连呕吐呢?那面色惨白吓人,就跟气疾之症犯了一般模样。”
蔡恒摇摇头,脸色突然露出喜色,朗声贺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刚才恕臣卖了个小关子,因为老辈人有个习俗叫做先惊后喜,替胎儿压惊。所以臣才刻意压后向皇上道喜来着。”
“神神叨叨,什么乱七八糟的?不知道朕在外头担忧皇后吗?咦……”
李二陛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面露欣喜兴奋之色地惊叫道:“你刚才说先惊后喜,替胎儿压惊?向朕道喜?莫非,莫非……”
心中好像猜到了一些什么,李二陛下顿时有些激动地忘形。
蔡恒再次拱手贺喜道:“皇上猜得没错。臣再次恭喜皇上,据臣刚才悬线为皇后娘娘把脉所查,皇后定是有了喜脉,怀了皇上的龙种。凌晨时分的连番呕吐,应该是孕吐所治,并无大碍。”
“啊?真的?”
虽然都当了好几次的爹,但李二陛下再次听到皇后有了身孕,还是喜不胜收。
蔡恒重重地点了下头,斩钉截铁道:“千真万确,臣断定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怀了龙种。”
“哇哈哈哈,太好了。”李二陛下突然放声大笑起来,赞道,“真是祖宗庇佑,李唐皇室又要添新人了。不行,明天朕得去祭太庙,告与祖宗听。”
蔡恒见着李二陛下兴奋不已,眉宇间突然多了一丝丝的惆怅,有些犹豫地说道:“不过皇上,有一个情况,臣还是要据实禀报于您,好让您心里有个谱儿。”
一听蔡恒这语气,李二陛下顿觉有些微微不妙,好端端地,怎么口气有些萎靡呢?
随即也看着蔡恒,沉声道:“说吧,朕听着,你定要据实相告,不得隐瞒朕!”
“臣蔡恒,遵旨!陛下,是这么一个情况……”
第697章 痴情的皇帝,执拗的皇后
“启禀皇上,是这么一个情况。”
蔡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李二陛下的脸色,轻声说道:“皇后娘娘已经为皇上诞下太子殿下、魏王、长乐公主、城阳公主、兜儿公主,即两子三女。而皇后这些年的身体每况愈下,体虚血气不足,再加上皇后患有无法根除的气疾之症,所以臣担心……”
说到这儿,蔡恒不敢再说下去了,因为李二陛下的脸色阴沉得发黑,离发飙离龙颜震怒仅有一线之隔。
“说下去!”
李二陛下瓮声喝道:“朕岂是讳疾忌医之人?将你的担心说出来。”
蔡恒唔了一声,心里稍稍放宽一些,继续说道:“臣担心皇后十月怀胎满,到了临盆之时,会遭难、难产之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