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先生回神,收回了手直起身:“此人我恐怕救不了。”
叶琉涟以为他断了气息连忙探脉:“此人虽脉息微弱却还有救,如何就救不了了?”
柳先生一反先态,甩了甩袖子不耐烦道 :“我就是救不了,快把他给我弄走。”
“师父,虽然在长安时未见过你救治过什么大病之人,但是您的医术高明我还是知晓的,这人您是定然救的了。”叶琉涟看柳先生毫不动摇继续道:“师父,您怎忍心?”
柳先生厉声道:“你怎知救了此人后他不会反咬你一口,徒儿还是太天真了,不知世人险恶。”
“人还没救,师父如何就知他会恩将仇报了?”叶琉涟奇怪,为何一转身的功夫师父便转了态度,“师父莫不是认识此人,不对呀,若是认识在雪地处便认出了,何以等到此时……”
“徒儿莫要猜测了,不是为师不想救,而是不敢救!”柳先生叹息。
“为何不敢救,医者有道,仁者仁心。此人也并不像什么大奸大恶之人,岂能无视!”叶琉涟手指感受到此人的脉搏越渐低弱有些着急。
“是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你能看出来?仁心也要对人,徒儿你是从未见过生死一刻,有不忍也是难免的,但此人……”
“此人何其无辜。”叶琉涟没等柳先生说完便接上,“或是师父认识此人?”
“这,不认识。”
“既然师父不认识,又怎知他行过或将行大恶之事。”叶琉涟有些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我虽不认识他,但根据他臂膀上的那个胎记或可猜得他许是前朝皇室后人!”
叶琉涟额上已布上了细密的汗珠,脑袋却清楚的很:“师父可确定?”
“前朝皇室之人善巫蛊,此术后来失传,但是皇室后人身上必带一符文胎记,只是那符文到底长什么样,为师……就不确定了。”
“既然不确定,若不救此人,岂不白白葬送了一人的性命。我确实未见过生死,也不愿见生死,能救一人也算是行善积德。”
柳先生道:“你且先上楼吧!”
叶琉涟站着不动,不自觉地握紧了怀中的箫,看着躺倒之人心思却是联想到他人。
柳先生看到她的动作,也大约猜到她心中所顾:“罢了,我救。”
叶琉涟心喜:“真的?”
“真真的,你且快出去。”柳先生推她往外走,“你剑法将成,不能在此刻马虎了。”
叶琉涟此刻才发觉有些热,想到柳先生于来日之话赶紧默念静心决。
一门关,隔绝了寒暖两个天地。
柳先生回身来至那人身前看着他道:“但愿是我多虑了。”
一个时辰后。
银针皆数被取出,周愚的心脉已恢复平稳。
柳先生走至一个抽屉前取出了一个瓷瓶,掂量了许久,还是将里面的药丸倒出给周愚服下而后上了楼。
“那人已无事了。”柳先生拍拍还在屏气凝神的叶琉涟肩膀。
“哦。”叶琉涟低下头拧着自己的衣摆,“若,那人真是前朝皇室后人怎么办。”
“呵,现在知道冲动了。”柳先生呵呵一笑,“人都已经救了你再说这些有何用,回去一剑杀了他?”
“我……”叶琉涟支吾了半天没有下文。
“这就是那人的命了,合该如此,但愿他只是个平民吧。”柳先生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慰。
“……”
“你方才是想到了苏家那个病小子了吧。”柳先生冷不丁冒出这句话。
“才没有呢。”叶琉涟把头甩的跟拨浪鼓似的极力否认。
“哼,谁信,你定是想到那小子,方才才乱了心神导致心火没有控制住还那样冲动。”
叶琉涟嘟嘴不讲话。
“地下室那人还得两日才能醒呢,徒儿今日随我下山吧。”
“这么快吗?”方才还心火没有控制住呢,此时下山真的无碍吗。
“你以为你这小半月都白练了?”柳先生坐回椅子上继续喝了口他未喝完的酒,“山顶风雪如此之大,且时时吸取天地之精华,练什么都有事半功倍之效,你日日长进自己不觉得为师可是看在眼里的。即使风雪天都不足以影响你出剑的稳度及力度了,在平常天气里便更是自如。”
“可是,我若此时下山再生心火而不自知怎么办。”叶琉涟想到会心脉破裂而亡就后怕,还是小命要紧,她还没活够呢。
“所以就需为师给你最后调息了。”柳先生往塌上一躺,“为师方才救人累的很,你继续练剑,回来再给你调息。”
“好嘞!”叶琉涟此时才放下心来,马上可以启程回家咯。
“嗬,说什么都信,到底是孩子,可真好哄。”柳先生看她出了门才小声嘟囔了句。
叶琉涟还不知,什么会心脉破裂而亡的话全是吓唬她的,只不过是初日给她喝了一杯增进功力的琼汁,会出现急热现象罢了。柳先生怕她贪玩不好好练功便随口编了话吓唬她。想他那千金难求的琼汁啊,多少高手武士梦寐以求的好东西,自己都不舍得喝。这丫头可有福气,一口干了还咂巴嘴问再有没有了。
他对她如此寄予厚望,希望最后,千万不要让他失望啊!
☆、浮影惊帆岑参时 (5)
周愚在石床上躺着,虽然昏昏沉沉还是有意识的,只觉周围有二人说话,模模糊糊,听不清楚。身下的床虽硌的慌,但温温暖暖的很是舒服,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叶琉涟将地下室的门半阖,下了台阶,石床上的人呼吸均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