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云抬头看看她，扫了那份电报一眼，眼眸不禁一阵收缩。早就知道日军会集中兵力攻打闽粤，只是却没想到会这么快——海陆两军集中兵力攻打，学兵军做好准备了吗？

潘媚人：“大哥，电报是狐瞳福建电讯侦测小组监听的，他们除了发回总部，还抄送了一份给蒋参谋长，是不是给他们去电，让他们保守秘密。我担心这事要是传扬开去，会引起民众的恐慌。刚刚经历过广州动乱，军心民心都不是很稳……”

潘媚人一直跟在欧阳云身边，无论是谋略还是眼界都有极大的提高，她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欧阳云双手并拢捏捏关节，眯起眼睛想了想，说道：“这样做不妥！日军真的集中兵力攻打我们的话，这一场战役就不单单只是我们学兵军的事情了。这事不仅不能隐瞒，而且还要大肆宣传。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学兵军将面临着怎样的困境，只有团结一切人的力量，我们或许才有可能渡过这次危机！”

“知道了，我这就安排！”

当天晚上七点钟，没有丝毫预兆的，闽粤琼还有赣北的一些地方，所有打开着的电视机屏幕上，《每天一首歌》刚刚结束，一身戎装的梅岚书出现了，她严肃的说道：“下面宣布一条通知，今晚的《学兵军新闻》取消，将直播学兵军总司令，闽粤琼特区主任欧阳云上将的讲话。下面，就有请欧阳总司令！”

梅岚书这番话才说完，千万台电视机前，家家户户就议论开了：“发生什么大事了？总司令又要发表讲话了？”

“别说话，总司令开始讲话了！”

欧阳云已经出现在梅岚书刚才站立的位置上，细心者发现，他并没有携带讲话稿。欧阳云面对镜头，神情严肃的说道：“可能打扰大家吃饭了，对不起！”说完，他低头鞠了一躬，抬起头来，他开门见山的说道：“现在向大家通报一则不好的消息，刚侦察到的情报，穷凶极恶的日本军国主义者，他们在我们英勇的学兵手上多次遭遇重大挫败以后，终于恼羞成怒，想要对我们闽粤琼下手了。而这一次，他们将会出动陆海主力，以求一举攻破我们。我承认，与号称世界第二强军的日军相比，我们学兵军还显得很稚嫩。但是，日本人却忘了，守卫闽粤琼的，并不仅仅是我们学兵军，还有闽粤琼三地多达三千五百万的中华民国的公民。兄弟们，姐妹们，自古以来，我们中华民族就以爱好和平、热爱生活闻名于世。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当我们面临外辱的时候，会自缚双手放弃抵抗。兄弟们、姐妹们，犯我中华天威者，虽远必诛！不管日军多么强大，也不管他们来多少人，我今日代表学兵军二十万将士在这里放话，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决不放弃抵抗！既然日本军国主义者觉得用枪炮、用坦克飞机可以迫使我们屈服，那么我们就还以枪炮、坦克飞机。此一时彼一时，如果他们还以为中国还是清王朝时的中国，那我要告诉他们，东洋人，你们错了！今日，你送我一颗子弹，来日，我必还你十颗！今日，你杀我一个老百姓，明日，我屠你一城……从明日起，全境实施宵禁，另外实行路条政策。学兵特区辖境内所有人等，可以凭地方政府开具的路条或者军队开具的证明离开，但是我声明在先，出去了就别再回来。大家都知道，我欧阳云生平最恨的就是汉奸。在这里，我提请那些天生贱骨的人听好了，做不做汉奸是你的个人自由，但是只要你真正做出了汉奸举措，那么如何处置你将是我们学兵军的自由。我说出这番话，可能又有人要骂我军阀作风了。今天我就把话撂在这里了，只要是对抗战有利的，只要能够打击日本人，那么管他军阀也好，恶棍也罢，我都会去做……”

欧阳云经常发表电视讲话，但却是第一次表情如此森严，用词如此肆无忌惮。而且，他也是第一次承认了重庆政府对他的冠名：军阀！由此可见，这一次，他是真的准备破釜沉舟了！

第1313章 被卖了

1月25日上午，南昌滕王阁，楚天歌正在楚猛还有张程以及老肥的护卫下拿着望远镜观察着赣江西岸，忽然远远的传来了战机引擎的轰鸣声。

楚猛立刻跑向滕王阁北侧，他透过窗户抬头望去，看见远远的一个黑点飞来，越飞越近，渐渐显现出一架战机的形状，回过头来向楚天歌报告：“大哥，又是鬼子的侦察机。”

楚天歌放下望远镜看了他一眼，问道：“这是第几拨了？”

老肥答：“四拨。”

老肥在六头村伏击战中立了大功，楚天歌考虑到他的“女婿”徐敏才也死了，有心照顾他，便借嘉奖的名义将他要到身边，委任他担任了自己警卫部队的一名班长。

楚天歌问不远处的参谋长黄汕：“老黄，铁头他们有没有情报传回来？”

铁头大名江铁头，乃是江氏五兄弟的老大。江氏五兄弟在第二次长城战役中响应学兵军的“杀寇令”立下了大功，兄弟五个前后一共杀死了二十三个鬼子，却一分赏钱也没有要，一度被传为佳话。他们因为皆擅长设置陷阱还有冷兵器刺杀，被楚天歌挖了去，现在，都已经成长为楚天歌麾下的得力干将。其中，老大成了司令部直属的侦察营的营长；老二江铁脚则是特战大队的二中队的中队长；老三江铁腰则在其五弟手下担任第三师的参谋长；老四江铁肘是兄弟五个里面混得最差的，不过也已经是一个连长了。兄弟五个里面，老五江铁掌因为从小就是村子里的孩子王，颇通领兵之道，身手又最好，而且读书最多，所以现在职位最显赫，乃是第三师的师长。

江铁头奉楚天歌的命令，两天前就率部去往永修、德安一带刺探敌情，楚天歌故才有此一问。

黄汕答：“还没有。”

“把大娃也派出去吧，让他们偏南一点，小鬼子有汽艇，难保他们不会选择从潘阳湖斜插过来。”

和江氏五兄弟一样，全名牛大娃的“大娃”也是在第二次长城战役中显露头角的当地猎户，他现在江铁头手下担任少校连长。楚天歌率领的直系部队里，侦察营这一块就大娃的三连还没派出去，楚天歌此时连该连都派出去，实在是担心日军和第九战区大城协议，会给自己来个偷袭。

黄汕：“是，我这就下令。”

自接到总司令部的通告，获悉日军将会对学兵军发动总攻，楚天歌便分析日军从江西出兵福建的可能性，然后和手下一帮将领达成共识，认为日军无论是要从赣北进攻福建抑或是要对上饶和鹰潭的学七师形成三面合围，都肯定要攻下南昌，因此便以南昌为中心，向西北方向派出大量侦察兵，以求早一步侦获日军动向，从而避免被打个措手不及。

自伏击了松本大队、击毙了荒木直树以后，日军几乎每日都有侦察机光临南昌，但是像今天这样短短两个小时就飞过四拨的却实在罕见，这也就难怪楚天歌会有所紧张了。当天中午时候，出了南昌城，正在前往南昌东北二十公里外的南新乡途中，忽然接到许智的电报，随行通讯参谋徐立立刻掏出密码本进行破译，然后才破译一半，他的脸色就变了。楚天歌就站在他身边，见他神色有异，问道：“怎么了？”

徐立吐出一口气，加快破译过程，完了说道：“许师长发来电报，说，说围困高安的第七十四军还有四十九军、七十九军都撤退了。”

他的话刚说完，所有明白这句话意思的人不禁都呆住了，其中脾气比较爆烈的更是破口大骂：“老子就知道中央军不是东西，我们被卖了……”骂着，他们注意到楚天歌的脸色不善，一个个又赶紧将嘴巴闭上了。

楚天歌的脸色很难看，他死死的咬着牙，双眸一阵失神，身子微微颤抖着，让楚猛等人看得都十分的揪心。老肥朝楚猛猛递眼色，后者咬咬牙走上前说道：“大哥，千万保重身体。要不，你先坐会吧！”说着，他吆喝后面的警卫战士，让他们扛两个弹药箱上来。

当忽然知道陈佳瑶移情别恋，居然爱上了自己的大哥，楚天歌便一直以为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打击还能难倒自己了。但是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份电文所阐述的事实比陈佳瑶移情别恋对自己的打击还要大。

和欧阳云自始至终对中央军没有好感，始终抱有戒心从而敬而远之不同，楚天歌虽然口头上对中央军十分的不屑，但是内心深处却始终以为，中国的抗日大业要想取得成功，绝对离不开中央军。和根深叶茂的中央军相比，学兵军充其量就是一枚长得比较肥壮的浮萍而已。欧阳云传令，让他和第九战区密集配合，争取吃掉第33师团，他嘴上说是不愿意被利用，实际上呢，心里却是相当的期待的——学兵军，不仅仅只有大哥会打仗啦，这一次，我要让中央军的人看看，除了大哥，学兵军还有一个我，同样也能打鬼子。

有了这个想法，楚天歌特地调集了一个师又零一个团的兵力放在赣江西岸，以准备堵死第33师团的难逃之路，同时，又调集了一个师放在南昌，随时准备狙击南下救援第33师团的日军。

楚天歌已经想好了，哪怕就是付出一个师甚至更大的牺牲，也要成为歼灭第33师团这一场战斗的主角。却没想到，临了，薛岳却来了这么一手。他联想到今晨以来日军连续派出侦察机，立刻意识到这是针对第一师的——一想到第33师团没有了后顾之忧之后，立刻转身对第一师发动猛攻，然后，九江还有都昌的鬼子再从东北两线向南昌挤压，自己将被迫和日军决战，而那样的话，自己将一点胜算没有，他的心就绞痛得厉害。

“司令，您坐下休息——”张程说道，而他话没说完就被楚天歌的吼声打断了。楚天歌忽然一把拎住徐立的衣领大声吼道：“快，立刻给一师去电，让他们往新建撤！快，快！”

“是！司令，您松开我啊，不然我没法发电——”

“啊！快发，快发！”

“嘀嘀嘀……”一串电波从徐立的手指下跳跃出来，传向远方。

楚天歌眉头紧锁，说道：“再给封岚山去电，人啊让他立刻撤回来。”

又是一阵“嘀嘀嘀……”

“给空军去电，我们可能需要他们的支援，请铁司令一定做好准备！”

“是！”“嘀嘀嘀……”

就在楚天歌让徐立给第一师去电让他们回撤的时候，一师还有司令部直属的特战大队已经撤退到大城镇了。撤退命令是许智下达的，自那个名叫郭辉章的少将参谋在一个班的士兵护卫下将俞济时的口信告诉许智以后，他当机立断，立刻下达了撤退命令。

特战大队的大队长王连祥一开始还表示反对，结果却被许智一通破口大骂，然后又在他“出了问题老子担当”的保证下，这才同意一起撤退。一行人包括郭辉章和其手下撤退到大城乡，王连祥正建议许智在此观望一会，楚天歌的命令到了。一师的参谋长西门度将命令传达给许智，这下许智得意起来，他对王连祥说道：“听到没有，司令也下令撤退了！你小子就是死脑筋，我们本来就是配合作战。可好，都被人家卖了，再呆在那里，下场肯定是被小鬼子一锅烩！”

他这话刚说完，又一架日军侦察机从众人头顶飞过，许智继续道：“老子看见第一只鬼子大鸟的时候就觉得不妙了，好在有郭参谋过来报讯，否则的话——奶奶的，还真他妈险！”

郭辉章对许智这个满嘴粗话的学兵军师长很有兴趣，有心结交，此时插了一句嘴，问道：“许师长，我有一件事不明白，还希望您能不吝赐教。”

郭辉章他们报讯以后并没有离开，而据他们自己讲，这也是俞军座的意思——俞济时让他们跟着楚天歌，让他们好好的学习学兵军的先进战法。对此，虚荣心极强的许智自然是满口应承，好像对方就是来向他学习似的。也因为这个原因，他对郭辉章等人很客气，此时便装出斯文相，微笑道：“郭参谋客气了，请尽管问。”

“这要是万一楚司令不下令撤退呢？”

“这个，我自然要背处分了！不过，就是被处分，我也觉的值！兄弟们的性命要紧哪！”

郭辉章听得油然起敬，竖起大拇指夸赞道：“许师长，您这话说得好，跟着您的弟兄有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