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摆在河边正三面前的就只剩下两条路，一条路是死磕学三军机步旅，重新占领玉山，渐而威胁到上饶，还有可能再次夺回上饶和鹰潭。那样的话，日军就能够再次掌握赣东北战场乃至闽东北战场的主动，从而保持对学兵军的三面合围态势。不过，随着学二军和学三军已经形成了统一防线，特别是在以岩瑞、群力为突前端的一线构成了兵力上的厚势，河边正三如果选择这一条路的话，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可能。

玉山攻防战还有岩瑞防守战打完之后，玉山-江山战场上，局势对学兵军变得有利起来。掌握了战场主动权以后，学兵军对第3师团还有第13师团发动歼灭战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当然了，李汉魂还有张达之所以迟迟不下决心，发动攻坚战，则在于第9师团的不确定性。

第9师团就好像一只狡猾的狐狸一样，带着学四军在闽浙山区转起了圈圈，而该师团作为三个师团中到目前为止编制最为齐全的一支，其作用很可能会影响到整个战局最终的影响。

岩瑞之战的战报递送到欧阳云手中，当时他正和刘雨卿在指挥车里做着战棋推演。学十师此时正扮演着追击第9师团的角色，行进在从大后山赶往洋店的路上。听闻学三军机步旅3团几乎全军尽墨但是也歼灭了三倍于己的日军的消息，他和刘雨卿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肃然起敬。

刘雨卿说：“这个付长江不简单哪，在没有险要地形又没有空中和地面支援的情况，率领孤军打死了这么多鬼子。这，这简直就是奇迹哪。”

欧阳云点点头，随即对陈师昌说：“立刻起草命令，授予3团‘岩瑞英雄团’称号。另。授予3团集体二等功，幸存者皆记特等功一次，团长付长江一等长城勋章，其他人授予二等长城勋章。传我的命令，立刻让李子文带摄制小组赶赴岩瑞，拍一个纪录片吧。”

“是！”陈师昌敬了记军礼，然后猫腰钻到了指挥车的后部，开始拟起电文来。

闽浙赣交界处发生的这次战役，已经完全超出了欧阳云的预料，也与他其初衷背道而驰。本来只是想袭扰、顺便锻炼下队伍，为台湾登陆战打掩护的，但是现在，这已经算是一场正儿八经的战役了，不仅如此，双方投入的兵力、财力也已经达到了一次大型战役的标准。欧阳云忽然有些担心，由于华南方面军遭遇的这次打击，会不会促进中日和谈的进程，如果因此改变了二战时中国历史的进程，甚至由此改变了整个二战亚洲态势，那么对于中国来说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那个时空，日本的最终溃败和其挑战美国是有极大关系的。虽然欧阳云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果不是因为美国对日宣战、出兵亚洲，那么抗日战争势必还要打更久，甚至会陷入长期僵持。

岩瑞防守战经学兵军随军记者的报道，在第二天便传遍了大江南北，面对报纸上白纸黑字的宣传报道，称学兵军以一千兵力交换了日军三千五百余人，整个中华大地为之沸腾了。信者有之不信者也有之，而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日军以及中央军在这一件事情上的沉默。而随着河边正三以及片山里一郎以及出云大佐等涉及这一战的日军将领被召回国内，随即被押上了军事法庭，这一战的真实性得到了消息灵通人士的证实，随之在全国范围内再次掀发了又一轮的学兵热——更多的有志青年、想要报国从军的志士取道南上，开始千里迢迢的奔赴广东，也想成为一名光荣的学兵。

欧阳云率部并入学十师已经三天了，而学十一师和学十二师也早早就脱离了和学十师的接触，不过让欧阳云还有刘雨卿感到不安的是，大久一郎及其第9师团并没有如期出现。将近三万的鬼子好像从大山中蒸发了一样，不仅脱离了侦察兵的视线，居然连天上的侦察机也避开了。

将学十师放单引诱第9师团来攻的计策是蒋光鼐想出来的，他此时担心不已，很是怀疑大久一郎是不是盯上了学十二师。学十师旁边好歹还有学十一师暗中护卫着，而学十二师却是真正的孤军深入，如果大久一郎分出部分兵力掐断十师和十二师之间的交通线，随即重兵攻打十二师，那他可不敢保证，学十二师能够像机步旅3团那样以一敌三。按照蒋光鼐的计划，十二师是要作出进攻龙泉掐段日军后路的姿态，让大久一郎觉得有机可乘的。为此，学十二师一路高歌猛进，现在已经到了距离龙泉不到三十公里的青井。

蒋光鼐和欧阳云一直保持着电报联络，他们每过十二小时就会通过电报交流战场情报，现在，蒋光鼐的担心也正是欧阳云所忧虑的。

欧阳云看着沙盘上面学四军三个师所在的位置，对于远悬在外的学十二师十分的担心，他自语道：“第9师团究竟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刘雨卿摸着下巴说道：“大久一郎会不会玩之前的那一套，已经杀奔衢州战场了？如果这样的话，那张军长他们可就危险了。”

张达的学三军负责阻断第13师团退往衢州的道路，本来他们面对衢州守军是有兵力上的优势的，但是，一旦第9师团进入，那么他们非但将失去这一优势，而且有被围歼的危险。

衢州战场上现在的态势相当的复杂，细碎的战斗每小时都有发生，其中，玉山方向学兵军已经控制了局势，而衢州方向，则出于势均力敌的状态。随着日军航空兵的进入，这片战场上的战情越发的复杂，已经远远超过了欧阳云起初的估计了。

“只能让十一师尽量向十二师靠近了，大久一郎真敢脱离南部战场介入衢州，那我们顶多放弃进攻衢州，让学三军转入防守姿态。那么就真的进攻龙泉好了，只要拿下龙泉，大久一郎便不可能再像之前那样毫无规律的满世界游荡了——他总不可能放弃整个浙江西南吧？这就叫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司令，这一手高。”

就在欧阳云和刘雨卿探讨第9师团可能出现的位置时，第9师团已经出现在了距离青井大约五十公里西北方向的周村乡和平村。

经过将近十天的长途跋涉，日军的补给已经不足了，而为了达到就地补给以及隐瞒行踪的目的，大久一郎下达了残忍的清乡令。所谓清乡令比那个时空众所周知的三光政策尤为残忍，因为日军不仅针对物，而且连人也不放过。该命令从昨天开始执行，第9师团一天之内光顾了五个大点的村庄，两个小点庄子，每到一个处就杀光当地的村民，将村民的财务充作军用，给浙江西南的民生造成了极大的损害。也正是因为“清乡令”的执行，狐瞳内务部在闽浙交界处辛辛苦苦搭建起来的基层情报网被连根拔起，许多下线情报员被杀死，直接导致了学兵军在这片区域陷入了情报盲区——这也是蒋光鼐所部跟丢了日军的主要原因。

和平村的一幢民宅中，大久一郎正在对第9师团的高级军官进行训话。他的手上拿着一份电报，他大声说道：“这份情报已经证实了，帝国最大的敌人欧阳云现在已经到了支那人的前线部队中，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很有可能就在一直尾追我们的学四军中。刚才秋野少佐发回电报，学四军学十二师出现在了青井，那么结合下井少佐不久前发回来的电报，我们可以获悉，其距离学十师最少有三个小时的路程。前几天我们就分析过，支那人之所以要分兵，目的显然是想诱我们攻打其一部，然后反过来包围我军。虽然与学十二师一起消失的学十一师现在依旧没有踪迹，但可以肯定的是，应该就在大后山至青井一线活动。欧阳云其人喜欢冒险，而反观这三路敌军，其中危险性最大的是孤军渗入的学十二师，也就是说，欧阳云很有可能会跟随学十二师行动。不过，学四军的军部和学十二师混在一起，按照常理，该师既然已经存在了一个更高级别的指挥系统，就不会再便进去一个，那么，欧阳云就应该跟随学十师或者学十一师行动。”说到这里，大久一郎严肃的看了众人一眼，忽然大声说道：“支那人想诱我们主动进攻，那么我们皇军就如他们所愿好了。不过在战略目的上我们做一点小小的修改，我们这一次的作战目的不是歼灭多少支那人，而是杀死欧阳云——诸君，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们在座的人中肯定有人要为之作出牺牲，还望你们做好心理准备。下面，我说说具体实施方案……”

第818章 决战（七）

广州城城南莲花街道的一幢民宅里，高桥良子站在院子里的一棵樱花树下，眼神迷离。

她心中正在做着一个痛苦的抉择，一方面是几乎贯穿始终的人生信仰，一方面却是痛彻心扉的爱情，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希望有个两全齐美的选择。

她的右手中捏着一份电报，这份电报上的内容正是大久一郎用来证实欧阳云已经到了学四军军中的那份，这份情报之所以在她的手中，却是化名薛鹏飞的佐间饶次郎交给他的。

佐间饶次郎并没能进入学兵军预备役，不过，他现在却已经混进了第四兵工厂。第四兵工厂就是生产继光型坦克的主力厂家，而他不仅成功的混入了这家兵工厂，而且建立起了有效的人际关系网。正是在他的运作下，一个以他为中心的间谍网络大致形成了。

狐瞳内务部对广州城的控制是极其严格的，又因为学兵军掌握着领先于这个时代的电子科技，所以，间谍网络虽然形成了，佐间饶次郎却没办法利用电报机传递情报。最终，他不得不将目光投向了广州城内唯一可以合法拥有电报机的日本组织：反战联盟广州分部。他原本的打算是想用武力或者其它手段逼迫高桥良子为自己效力的，可是一接触下来，他惊喜的发现，高桥良子原来就是军部有注册但是极少人知道的高级间谍，这让他一度高兴坏了。

欧阳云去到学四军中的情报就是佐间的间谍网收集到的。佐间通过高桥良子发出了这份情报，便有了上面的一幕。

高桥良子和欧阳云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不过，知情人从种种细节上，对于他们的关系都有着自己的定位。其中，佐间饶次郎坚定的认为，高桥良子一定是为了获得欧阳云的信任，这才不惜委身于对方。他同时也感到非常气愤，因为他觉得，高桥良子的付出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她色相的牺牲有点不值。

人的性格还有信念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和环境的改变而改变的，如果说初来广州的时候高桥良子还一门心思的想要为帝国获取有价值的情报的话，那么到了今天，她的这一决心已经动摇了。说起来很奇怪，欧阳云越是不理他，她对他越有兴趣。而随着双方有了那样的关系，她看待他的眼神已经由衷的变得与众不同了。

作为土肥原贤二亲自培养出来的高级谍报人员，又在华北屯驻军中呆过不短的时间，高桥看到这份情报的第一反应便意识到：皇军可能要对欧阳云不利。随即她开始有目的性的翻阅最近的报纸，当从报纸上看到前线战报，特别是学四军和第9师团的种种消息以后，敏锐的她得出结论，皇军肯定有针对欧阳云的行动。

想到欧阳云可能会死，可能会永远离开自己，高桥良子便觉得难以忍受了——将这一消息透露给学兵军吗？那就意味着自己背叛了国家，背叛了天皇，这让从小受到奴性教育的高桥似乎一下子难以接受。她还考虑到，一旦学兵军的人问起自己这则消息的出处，那么自己该如何解释呢？如果直接出卖佐间，那么等待她的将士整个帝国特务组织的报复——这可是让她想想都胆战心惊的事情。

真是痛苦的抉择啊，不过如论如何，我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真必须有人去死的话，那就是我吧！高桥良子这样想着，眼神中渐渐的透出了坚毅的神情。

陈佳瑶骑着一辆自行车行走在紧邻莲花街道的长春路上，沿途，不时有人大声和她打招呼，喊道：“陈军医，出诊呢？”

陈佳瑶淡淡的和他们点头示意，遇到特别熟的人，则朝他们笑笑。

在学兵军司令部所在地域，陈佳瑶有着不错的名声。在那一次空袭中，她经常出来为负伤的民众就诊，因为她毫无架子，又动辄送药给一些家庭比较困难的，所以在周近留下了极好的名声。

“陈军医，你要保重身体啊，你最近脸色可不太好！”一个相熟的妇女朝她喊道，这是一个受陈佳瑶照顾比较多的人家的主妇。因为家里有个重病号的缘故，陈佳瑶去过她家多次，和这个家庭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因此这个妇女才会表现得如此的熟稔。

“李大姐，下班了吗？”

“是啊，你这是去哪呢？”

“去给一个朋友看病，王大娘最近好多了吧？”

“是啊，真要多谢你哦。”

“应该的啦。”

李大姐目送陈佳瑶转入莲花街道，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这个小丫头，看来有心思啊！”

陈佳瑶口中的朋友正是高桥良子。高桥良子和她相熟，说起来还是因为欧阳云。一次偶然的机会，陈佳瑶为她看病，她有意无意的提到了欧阳云。她本来只是出于特别的目的标榜自己和欧阳云特殊的关系而已，不料却引来了陈佳瑶对欧阳云的一番痛责。

陈佳瑶当时是这么说的：“别跟我提这个人，我听见他的名字就烦。”

高桥良子听见这种话可是吃惊不小，她到广州以后，接触的人海了去了，但却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对欧阳云这种态度的。她立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然后循循善诱，结果就将陈佳瑶心中真实的想法引诱了出来。表面上，陈佳瑶就好像和欧阳云有深仇大恨一样，可是，熟悉人心理的高桥剖开这层表象，立刻惊讶的发现，这个陈佳瑶口是心非，似乎对欧阳云有非同寻常的意思哪！

当时她为陈佳瑶感到深深的不值，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却产生了同病相怜的感觉——“可怜的陈军医，她和自己一样暗恋着欧阳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