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沈大人别急着走嘛。”
陆续跟上的人也都陪着笑脸。
“大家同朝为官,原该多走动走动的。既然遇见了,便一同吃个便饭吧。”
便饭?
沈括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他这便饭吃了足有半个多月了,他的官职是不怎么高,但也真没到要四处蹭饭的地步。
自上次让沈衡给端王爷送了一回兔子之后,这朝里的人就跟发了疯似的巴结他。生拉硬拽的争着请客不说,每次吃饭的时候,都要说一句“代我向千岁爷问个好。”
不论他指天对地的发誓,还是双目含泪的明志,他跟千岁真的不是很熟。
但对方的脸上,永远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笑意。那毫不遮掩的心照不宣,总是让他有一种腾云驾雾的飘渺之感。
“便饭,便算了吧。”他用手抚着心口的地方。
“沈某最近身体有些不适,就是想尽早回去休息休息。改日病好全了,定然同诸位大人一叙。”
再呆下去,估计他的心肝脾肺肾真的要不好了。
不成想,几位大人听后面上都露出了极为关切的表情。
礼部的张大人说。
“沈大人病了?那可得仔细看看,张某认识一位名医,医术是极为了得的。不如先到我府上略坐坐,我命人将他请来。”
一旁的刘大人听后却是连连摇头。
“我认识的医者更为有名,还是去我那吧。”
王大人更是直接拉了沈括的胳膊。
“沈大人有所不知,宫里的单御医是我夫人的嫡亲弟弟,您跟着我回去,保管比坊间的大夫要强上数倍。”
朝堂上的人,有几个是不会见风使舵的。眼见沈衡这般受待见,沈括日后的路,定然是要比旁人更好走的。
如果不趁此机会好好攀攀交情,等人家腾达了,那便晚了。
沈括没想到自己一句推脱的言辞,造成了这般大的“反响”。
可怜那一把文弱的老骨头,被人左拉一下右拖一下的,真格是没病也得生生给晃出些毛病来了。
“你们在做什么?”
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生生打断了这边的吵嚷。
身穿竹青色广袖常服的男子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过来,精致的面容上还带着些许好奇。
那一身轻袍缓带的装束优雅出尘,一时不知怔愣了多少人的眼球。
“臣,臣等,叩见端王殿下。”
苏小千岁一直都是个随性的性子。
作为一个应卯来的最少,议事来的最迟,正事干的不是很多,却件件都让人信服的皇子,朝臣们一直都是敬畏的。
谁人不知,这位殿下平日鲜少出门。突然在这遇上他,都有些愣愣的。
陛下属意的储君无疑便是这位,多少人私下里想向他示好,都是连端王府的门都登不上。
越是接触不到的人,越让人觉得心底没底。
对于这位整日坐在“神坛”上的千岁爷,他们总是揣着一份小心翼翼的。
有眼色的人默默静观其变,圆滑些的抖着机灵回了一句。
“回殿下的话,就是下了朝,同沈大人聊了两句。”
话说着,也是不敢抬头,规规矩矩的跪在地上。
苏月锦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悦,认真打量着自己身上朴素的长袍。
“我现下算是微服,你们莫要饶了我的兴致,都起来吧。”
底下的人摸不准这位爷的脾性,但是王爷都这般说了,哪里还敢赖在地上不起来,只得讪讪的站起身。
苏千岁也没再同他们说什么,转而走到沈括近前,伸出手指摩挲了两下他身上的粗布料子。
“这衣服,在哪里买的?挺好看的。”
每次见到这位爷,沈括都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倒不说他有多难应付,相反的,就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应付,所以才让他觉得心慌。
而且这话让他怎么回?
是该说:您若是喜欢,我改日买一身给您送过去?
还是:您真有眼光,我也觉得这身衣服甚好?
原谅他为官三十余载,自问不算蠢笨,也实在想不出什么合适的来回话。一张脸,就那么卡在了哭与笑之间,显得古怪异常。
苏小千岁抬眼看了看天边的浮云,也觉得满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