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眼瞎吗?这么丑我还戴着。”
崔爻闻言一双眼睛挣得大大的,往常孤傲阴鸷的气质荡然无存,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不是个会说话的人,往常更是被说成清冷淡漠或是侍才自傲,官场上也是一本正经,只做不说,以前不在乎也就觉得没什么。
可现在却有些痛恨起来这点。
一双原本殷红的唇此时显得黯淡苍白,干涩得起皮。
崔爻抿了抿唇,低着声音道:“是我错了,殿下别气。”
卫长遥话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崔爻对着她就像是对待真正的朋友,一团和气不说还会低头认错。
往常高傲的头颅缓慢的在她面前低下,语气温润暖和,像是一个任人搓扁捏圆的面团。
可她呢,却在一步步试探他的底线,看他会忍让退后到哪一步。
卫长遥看着眼前像是听话的大猫一般的崔爻有些怀疑。
这还是那个心思深沉的崔指挥使吗?
叹了口气,卫长遥才缓下语气,对他道:“算啦,不欺负你了。”
只不过听到这句话的崔爻却是更加忐忑,浓如云墨的纤长睫毛如蝶翼一样不安的眨了几眨,在脑子里过了一瞬,他才低着嗓音道:“不早了,我送殿下回宫。”
卫长遥闻言点点头,将面具揭到头顶,转身和他并排走着。
而崔爻就站在她的身侧,情绪不高的样子。
一路无话地将卫长遥送到宫门口,看她身影消失在眼中,他才微微回神。
又想起来卫长遥的那句‘算了’。
好像在许久之前那个称之为母亲的人也说过这样一句话。
不过她当时是穿着华贵,居高临下仿佛施舍一样的对着那个穿着寒酸的自己漠不关心地道了句:“算了,还是不指望你了。”
当时他还是少年模样,心里多多少少有那么一丝丝的期盼。
可现实还是狠狠给了他一巴掌,那个他称之为母亲的人亦是如此。
今天在听见卫长遥说‘算了’的时候他心里有些怕,怕她像母亲一样,对他毫不在意。
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那句话的准备,可没想到,她最后轻叹着说:“不欺负你了。”
即使语气没透出多少其他意思,可他还是听出了一丝丝的心软,他第一次如此开心,仿佛劫后余生。
他的殿下,可真简单。
她还没注意到,即使再如何她也一直未摘下那张面具。
是怕糟蹋他的心意吧。
崔爻想着眼里便露出了一丝笑意,伸手解下了腰上的朱雀面具,动作利落地扣在了脸上,慢慢回了崔府。
回到崔府后便有下人侯在门口。
对方看见崔爻踏进门槛低着头过来请安:“大人,夫人有事同您商议,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崔府的人大都叫崔爻大人而非少爷。
因为崔爻在少年时期没什么地位,又是妾生子的庶出,便也没有下人叫他少爷。
等到他威慑力足以让他们叫少爷时,他已经入朝为官,他们也就只能叫成格格不入的大人。
她找他。
崔爻闻言原本缓和的神色变得冷寂下来,一双眼睛更加沉郁,抿紧了唇往崔夫人院里走去。
进到了屋子里,崔夫人便急急迎了上来,对着崔爻,热切问道:“你回来了?可有用过晚膳?”
“要不要在娘亲这儿用一些?”
说罢便期待地看着崔爻。
而崔爻闻言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沉寂地看了崔夫人一眼,淡漠道:“不必,有事直言。”
“不必拐弯抹角。”
崔夫人又一次在崔爻这儿受到冷待,不过她转眼便调节好情绪,只是一张保养得极好的脸上适时地多了几分伤感和愁意。
她的嗓音微微哑了些。
“你还是气我,气我那样对你,可是我都已经认错了啊。”
“你当真一直要如此对待你的母亲吗?”
崔爻闻言低下了头露出一丝冷笑。
若是在他少年时他兴许还会信一些,可是现在他决计不会听进去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