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安知沈颜沫性子拗,不在阻拦,已帮沈颜沫看好了院子,就在府衙后面的街上,转个圈就到,用不了多少时间。
“你比我大,该让着我一些。”傲哥儿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
“我们是你哥哥,自然会让着你,若是你和别人对上,那些人可不管你事谁,想要让别人信服,首先要让自己强大起来。”耀哥儿眉梢间洋溢着自信。
荣哥儿和誉哥儿也跑过来,数落着傲哥儿,每次都这样,只要不占便宜,他就开始耍赖了,也不知这性子随了谁。
誉哥儿拿出一个荷包,掏出一块杏仁酥,问耀哥儿几人吃不吃。耀哥儿摇头:“你这爱吃甜食的毛病何时能改?”
从京都道幽州,誉哥儿乖巧懂事,没嚷着要这些东西吃,大家以为他转性了,谁知来到邕宁县县衙,看见沈远安第一句话就是:“舅舅你家有杏仁酥吗,誉哥儿两个多月没吃了,甚是想得慌。”再加上稚嫩的小脸,委屈的嗓音,差点儿让沈远安流泪。
沈远安当即派人出去买。只要没了有,便差人去买,从没亏待誉哥儿的嘴。
誉哥儿咽下杏仁酥,拍掉手上的碎屑,舔了舔红唇缓缓开口:“一路上没吃,如今有了,我得把以前的吃回来。”吃来吃去,还是闫清姑姑做的杏仁酥好吃。
荣哥儿看着他那有些圆润的脸,撇撇嘴打趣道:“你再吃下去,就没傲哥儿好看了,你想当第二个顾菖,被人叫成胖球?”
誉哥儿脑海中闪现出顾菖的影子,吓得一个哆嗦,连连摇头:“我不想变成顾菖,我不想变胖。”双手捧脸,感觉肉嘟嘟的,大声哀嚎道:“我要恢复窈窕身材。”
耀哥儿噗嗤一笑:“会不会用词,还窈窕身材,那是形容女子的,你要窈窕身材做什么,男人应该健壮。”说着攥紧拳头,伸手手臂,想让荣哥儿,誉哥儿和傲哥儿看看他练出来的肌肉,然而这是冬日,穿着棉袄,身披大氅,什么也看不见。
“耀哥儿,领着弟弟们回来吧,外面冷。”女子的声音又轻又柔,如三月暖阳,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娘亲,我们就来。”耀哥儿答应一声,对荣哥儿,誉哥儿和傲哥儿道:“娘亲喊咱们了,快回去吧,免得娘亲担心。”说着一手扯着誉哥儿,一手拽着傲哥儿朝屋内走去。
荣哥儿蹦蹦跳跳跑在几人前面,掀开锦缎门帘进屋,霎时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头上残留的雪花也化成了水,打湿了墨发。
他们甚少见到雪,来至邕宁县最喜打雪仗,玩起来浑身是汗,也不觉冷。
几个孩子相继进屋,冬雪拿着帕子为几人擦拭头发,还忍不住埋怨:“自从来到邕宁县,几位小公子跟脱缰了的小马驹一般。”
听见小马驹,傲哥儿眸中一亮,忍不住出声询问:“娘,我们可以要一匹小马驹吗?四喜和雪团在京都,也不能陪我,这日子太过无聊了。”说到最后,又想撒娇了。
耀哥儿几人也殷切看着沈颜沫,显然也希望沈颜沫能答应。
沈颜沫端坐在炕上,手里拿着一件紫色锦缎棉衣缝制,听见这话拿眼瞧他:“你与哥哥们玩雪球、打雪仗,玩得不亦乐乎,这日子若算无聊,什么日子滋润呢,你给娘亲说说,娘亲洗耳恭听。”
傲哥儿知沈颜沫不同意,撇撇嘴想哭:“等师父来了,我向师父要,师父最疼我,肯定给我找小马驹。”
冬雪听见这话,连忙给傲哥儿使眼色,让他不要提起叶少甫,可傲哥儿好似没看见,又径直说道:“师父曾答应过我,等我再大些,会给我买一个小马驹的。”
誉哥儿看向沈颜沫,也有些想叶少甫了,见娘亲没有不悦,也问道:“娘亲,师父什么时候来,我,我也想要小马驹。”
他本想说想师父的,可看见沈颜沫肃穆的脸颊,他的话音小了,想的人变成了想要小马驹了。
从京都来幽州,这是孩子们第一次提叶少甫,果然血浓于水,即便嘴上不提,可心中终究是想着念着的。
听见这话,傲哥儿泪珠滚下来,压住哭声道:“娘亲,我,我,我想师父了,师父是不是惹您生气了,傲哥儿替师父给您道歉,您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真想师父。”话音未落大声哭起来。
誉哥儿眼眶也红了,用衣袖摸一下泪:“娘亲不生气好不好,誉哥儿帮娘亲教训师父。”
誉哥儿和荣哥儿站在一旁,不知该如何是好,他们也想师父,自从离开京都,再也没人教他们功夫了。
沈颜沫忍住眸中的酸涩,对傲哥儿和誉哥儿招招手。誉哥儿和傲哥儿扑到沈颜沫怀里,放声痛哭。
刘妈妈掀开帘子进来,见誉哥儿和傲哥儿哭了,耀哥儿和荣哥儿脸色也不好看,知道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这件事或许和景王有关,不然夫人不会不发一言,只搂着两个孩子。
她也不敢多言,笑了笑道:“大公子回来了,带回来一只狍子,还是活的。让人过来请几位小公子过去瞧瞧。”
誉哥儿和傲哥儿好似没听见,只是一个劲儿地哭。
沈颜沫给他们擦了擦泪:“大过年的,不许哭了,舅舅带了狍子回来,你们还没见过吧,快去瞧瞧去。莫让舅舅等着。”说着看向耀哥儿,让他带弟弟们出去。
耀哥儿点头称是,牵着誉哥儿和傲哥儿出去,荣哥儿跟在他们身后。
等耀哥儿几人出去,刘妈妈欲言又止看着沈颜沫,沈颜沫知道她要说什么:“您想说什么?”
冬雪知沈颜沫不想提起叶少甫,对刘妈妈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
可刘妈妈不忍沈颜沫折磨自个,更不忍誉哥儿和傲哥儿伤心,明知会揭开沈颜沫的伤疤,依然开口询问:“夫人打算如何,孩子不能没有父亲,您也看到了,他们想念王爷,他们也需要父亲,就算你阻止了,不让他们见面,可总有一天会见面。我说句不敬的话,王爷虽然有错,这些年也在尽力弥补,夫人这次落了王爷的颜面,也算变相为自个儿报仇了。错误已造成,或许永远无法弥补夫人受伤的心。可往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您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小公子们考虑。”
“我正是为他们考虑才离开京都的,若是京都那些人知道了真相,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我们。”这才是沈颜沫离开的原因。
连明霞郡主都知道了,还有谁知道。想到秘密随时会被爆出来,沈颜沫就觉毛骨悚然,脊背发寒。
“这件事王爷有错,让他想办法摆平就是,您又何必忧心,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大家坐下来摊开了说,还能想不出主意吗?”刘妈妈道。
这些日子誉哥儿和傲哥儿的反应,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誉哥儿和傲哥儿不是不想王爷,而是不敢在夫人跟前表现出来,就是怕沈颜沫伤心难过。
两位小公子虽然年纪小,却懂事的让人心疼。
刘妈妈见沈颜沫一言不语,知道她未想通,摇头叹息一声:“我不是逼迫夫人,夫人该有打算了。”说完转身出去,说是看看几个孩子。
邕宁县衙张灯结彩,热闹非凡。京都景王府一点新年的气息也没有,反而阴气沉沉,下人们有序地做着活计,大气不敢喘。
这府里谁不知王爷被沈夫人当众拒婚,好像一记响亮的耳光,一巴掌搧在叶少甫脸上。
自从沈夫人走后,王爷大病了一场,人更加消瘦了,也变得沉默了许多,若无必要,他甚至一整天不说话。唯一说的一句话,还是询问可有沈夫人的消息。
按照景王府下人的看法,沈夫人就是作,他们王爷有权有势、才华横溢、俊美无双,后宅无妻妾,比京都其他官员的后宅都干净,虽说身子骨差了些,可人哪有十全十美的,王爷是一等一的好夫婿人选,沈夫人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夫人若开始不满意,别答应嫁进来啊,答应了又在成婚当日逃婚,这是多大的仇恨啊。上辈子王爷挖他们家祖坟,还是杀了她父母。
听闻沈夫人父亲死的冤枉,还是王爷查清的此案,还沈大人一个清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