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霜又道:“这种小的我还没见到卖的,你刚刚说什么?鹌鹑做的?”
乔薇道:“是鹌鹑蛋。”
“差不多。”姬霜迫不及待剥了一个,一口吃进嘴里,好吃得差点哭了,抓过一个传菜的丫鬟,递给她一枚小松花蛋,“来,给姑爷送过去。”
丫鬟怔怔地去了。
姬老夫人欣慰,起先她还担心乔薇出身不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故意塞了她一盒首饰,如今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物以稀为贵,姬家人不缺金银珠宝,就缺金银珠宝都买不来的东西。
姬霜又剥了一颗松花蛋,笑呵呵地道:“哎哟,这东西好看又好吃,比那些字啊画啊的死物强多了,你说是不是,大嫂?”
荀兰过门时,送的就是自己的亲笔字画,她出身书香门第,一手字写得出神入化,当今太傅都赞其有大师风范,画作更是传神,被宫廷画师誉为古今第一奇女子,就连太子的寝殿,都挂着一幅她的山水画。
人人都以得到她的字画为荣,可姬霜这种连唐诗都背不下来的草包,哪懂欣赏字画?偏大家都说好,她连牢骚都没处发,憋屈了好几年,如今可算是逮到一个比荀兰字画更稀罕的东西了。
姬霜笑得看不见眼睛:“真好吃!”
荀兰的面上似乎瞧不出任何被羞辱之后的不满,但她睫羽颤了颤,捏着帕子的手指隐隐泛白,乔薇坐在她身侧,对一切一目了然。
荀兰的处境,其实比她更加尴尬吧,她背后好歹有个乔家,尽管乔家在姬家面前弱小得如同一只蚂蚁,可蚂蚁再小也是肉,荀兰却什么都没有,唯一拿得出手的,除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便是一身好才学。
姬霜踩她的字画,与踩她娘家没什么分别,可以说是非常打脸了。
姬老夫人瞪了女儿一眼:“你吃就吃,哪儿这么多话?再废话,我叫你大哥收拾你!”
姬霜不怕老夫人,却很怕姬尚青,瘪瘪嘴,果真不挤兑荀兰了。
至此,乔薇又有了一个新的认知,那就是老夫人对这位长子的续弦,也是十分维护的,尽管白日里训了她,那也是事出有因。
二房的李氏合上了锦盒,不动声色地说道:“乔家小姐竟有此等手艺,让人大开眼界了。”
话是好话,就是怎么听怎么有点不对劲。
乔薇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生活所迫,不得以才学了些生财之术。”
李氏道:“这么说,是在离开乔家之后学的了?侄媳在民间流落了六年,其实我很想知道侄媳是怎么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又怎么一个人把他们拉扯大的。”
乔薇看了她一眼,笑意不变:“这说来就话长了,一顿饭的功夫恐怕说不完,不如改日请二婶去我房中,我与二婶好生地交个底。”
李氏笑了:“什么交底不交底,讲的好像我在审问你似的。”
乔薇笑:“难道不是?”
李氏用帕子擦了擦唇角:“自然不是,我只是关心你罢了,你不愿说,就当我没提。”
乔薇可不是软柿子,谁想捏就捏,她也不爱扮猪吃老虎,敛了笑意,不咸不淡地说道:“既然提了,还是说清楚为妙,不然今日是二婶问我,改日又来个七婶八婶问我,我可解释不过来。”
这番话,当真不客气!
荀兰不由地朝乔薇看了过去,神色有些复杂。
乔薇道:“我娘曾经医好了皇后,相信二婶对她的名讳并不陌生,我娘不是什么世家千金,她是个江湖人,我的手艺就是和她学的。”
李氏又道:“你娘出事时,你似乎还小。”
乔薇点点头:“我娘留给我一些医书与杂记,其中就记载了松花蛋的配方,二婶若是想要,我把配方抄一份给二婶便是。”
李氏清了清嗓子:“你娘留给你的配方,我怎么好意思要?我就是好奇问问,吃饭吧。”
话题就此打住,所有人都发现这个新妇不好惹了,起码真不是个软柿子。
……
一顿饭,小家伙吃得饱饱,肚子鼓得走都走不动,乔薇与姬冥修一个人抱一个,回了青莲居。
乔薇去库房清点了一下各房送来的东西,挑了些好的,准备后天回门给乔峥带去,等回到卧房时,不见父子三人的人影,倒是在浴室听见了哗啦啦的水声与嬉笑声。
乔薇进去一瞧,父子三人正坐在满是花瓣的池子里洗澡呢。
姬冥修穿了寝衣,两个小家伙光溜溜的。
景云抓了一把花瓣,拍到妹妹的脸上。
望舒被拍得咯咯咯咯大笑,随后也抓了一把花瓣,拍到哥哥的脸上,结果,就听得咚的一声,景云被拍翻了。
姬冥修赶忙将儿子捞了起来,女儿力气这么大,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啊……
“娘亲娘亲!你也来洗嘛!好舒服的哟!”望舒笑嘻嘻地道。
可不舒服吗?顶上不知何时多了个狼头,正汩汩地往池子里流着热水,洗多久都不会冷却。
乔薇轻咳一声:“你们洗,我还有事。”
望舒失望地低下头,委屈又可怜地说道:“可是我想和娘亲还有爹爹一起洗。”
想一起洗就该让我先进去,让你们爹后来啊!
他这么厚脸皮,一定会奋不顾身往下跳的,可你们娘亲我,矜持又害羞,跳不下去的!
“哎哟!”
脚底“打滑”什么的,太讨厌了!
乔薇优雅地摔进了池子,一脸愤怒:“谁把地板弄得都是水?害我都摔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