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离开乔家?为什么有了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又是从哪儿学了那么多干活的本事?在乔家的那些年究竟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当然,他是旁敲侧击地问,没让罗大娘觉得自己在调查什么。
罗大娘一不小心说漏嘴,道“我也想知道她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呢,这么好的闺女儿怎么说赶就赶了?可是她自己都不记得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从那之后,我便知你忘记前尘了,随后我又悄悄地上镇上打听,你可还记得老李头?”
有点印象,一个偶尔会在容记门口行乞的老头儿,她第一天摆摊时,他恰巧就在,那一次乔玉溪与房妈妈强买小白,还打了罗大娘一耳光,她教训了房妈妈一顿。
那日,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冥修。
现在想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为何冥修会花一个铜板听老李头说恩伯府的事情,敢情是与恩伯府有一桩斩不断的姻缘。
老秀才接着道:“老李头在京城混过一阵子,知道不少事儿,从他嘴里,我得知你做错事被逐出了家门。具体何事老李头讲不清,但我猜,是两个孩子吧?我就寻思着,如今这样也不错,平平安安地待在村子里,日子清苦了些,但也少了那些烦心事。”
“难怪你对我这么好。”乔薇感慨,还以为是自己送礼送的多,老秀才才对自家孩子多几分看顾呢。
老秀才苦涩一笑,又道:“对了,小姐,你不是忘记了吗?怎么知道老爷不在人世的?你是不是记起什么了?”
“是恩伯府的人找上门了。”乔薇把薛妈妈上门讨厌银子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没提徐氏与乔玉溪,毕竟那是个太精彩的故事,一时半会儿讲不完。
老秀才听说孟氏居然敢差薛妈妈上门要钱,气不打一处来:“不要脸的东西!想当年我在恩伯府做事,那姓孟的就是个姨娘!没想到仗着老爷夫人不在,当上了府里的老太太!”
是个小三啊,那还这么神气!找她要钱要的理直气壮的!她差点以为对方是恩伯府正儿八经的老太太呢,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一窝,就没个要脸的!
老秀才痛心疾首:“你亲祖母年事已高,定是已经故去,不然也不至于让个姨娘当了家,传出去,丢死人了!”
乔薇无感。
不相干的人,没必要浪费情绪。
老秀才看了一眼身旁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游医,笑道:“现在老爷回来了,那群人也嚣张不了几日了,等老爷带你回府……”
乔薇打断他的话:“谁要跟他回府?他要回自己回,别拉上我!”她在这儿吃好、喝好、住好,又快活又逍遥,不比在个陌生的大宅子吃规矩来得强?何况整日对着乔玉溪那张脸,她恐怕会膈应得饭都吃不下去。
老秀才愕然:“小姐……”
乔薇说道:“你还是叫我小乔吧,你家老爷是你家老爷,我是我,我如今有了我自己的人生,不想被任何人‘绑’进任何圈子,他怎样是他的自由,我不干涉,但你们也别想来干涉我。”
她又不记得从前的事,也没与他相处过,他说他是她爹,她就真的能把他当成亲爹了?
上辈子她最恨的人就是她爹妈,这辈子又来了个一走十五年的爹,她会激动才怪了。
要不是看在他是疯了才消失那么久的份儿上,她早把他撵出去了。
乔薇的反应有些出乎老秀才的意料,寻常人见了自己父亲都是高兴得喜极而泣,可到了小姐这里,却如同见了陌生人一般,毫无情绪的波澜,怎么会这样呢?
老秀才并不明白乔薇在年幼时的经历,只是很努力地想了想,又觉得小姐的反应其实也算正常,毕竟老爷出事时小姐才五岁,五岁的孩子记得什么呀?这么多年过去,怕是心里那点模糊的影子都没了,对小姐而言,现在的老爷的确就是个陌生人。
来日方长,血浓于水,相处久了,小姐自然就接纳老爷了。
老秀才又开始了自家老爷的沟通工作,让老秀才崩溃的是,自家老爷的想法好奇怪啊!
他明明记得自己是二十五,也明明知道找了夫人十五年,可他就是不会去做这个加法,难道只有别人在变老吗?
还有小姐明明长得那么像夫人,老爷却愣是不觉着像。
让老爷想想夫人的样子,老爷一脸茫然……
说老爷忘记夫人的长相了吧,却又能把望舒认成小时候的小姐,这难道不是因为望舒像小姐,而小姐像夫人吗?
疯子的思维果真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老秀才说出了一身汗,终于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让游医意识到了自己的年纪是四十,而不是二十,望舒不是他女儿,小乔才是。
“她才是囡囡?”游医看了一眼坐在床上吃葡萄的乔薇,一脸茫然。
老秀才笑道:“是啊,您找了夫人十五年,小姐也长了十五岁嘛,长大了!”
游医定定地打量乔薇:“她这么丑,怎么可能是青瑶的孩子?”
乔薇一颗葡萄噎在了喉咙!
老秀才也是懵圈得不行,小姐哪里丑了?明明就是十里八乡第一美人,和夫人不相上下的好不好?
很快,游医又看着乔薇,满眼宠溺地说道:“虽然很丑,但她是青瑶的骨肉,我还是会很疼她的。”
乔薇将葡萄咬成了肉干:谁稀罕你疼?!
却说冯氏“逃出”别墅后,当即跑回碧儿的屋,二话不说,开始收拾东西。
碧儿爹正歪在床头啃肉干,山上啥都不好,又空虚又无聊,但吃的香,全都是在从前在乔家眼馋又吃不到嘴里的东西,别说孩儿他娘不乐意搬走,他其实也不乐意。
而且他想好了,作坊人多了,偷偷地开几桌赌桌不成问题,收入嘛,自然也就有了。
他看了一眼匆忙收拾的冯氏:“孩子他娘,干嘛呢你?又要洗衣裳啊?那些不是刚洗过吗?这又不是伯府,你整那么干净做什么?都是些泥腿子,还能叫你见出个贵人了?”
冯氏害怕得直哆嗦:“我早说这块地方不干净,女人镇宅,哪里镇得住?”
碧儿爹一把坐起来:“大白天的,你见到鬼了?”
冯氏想起刚刚那人满身沧桑的模样,一阵心惊肉跳:“他过得不好,他上来找人索命了……你愣着干什么呀?赶紧收拾东西呀!叫他发现了,你是想被拉去阴曹地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