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荇以为她是被生孩子的场面吓到了,安慰道:“小姐您别怕,女人生孩子都是这么过来的,阿娘和奴婢说过,以后我也得生,小姐您将来嫁人了也得生...”兰荇一说完,里头的惨叫声让人听了一抖,兰荇看着垮下脸的嘉让,自知自个儿是在吓唬小姐,讪讪道:“小姐您别怕啊!有的小孩子可软可乖了。”
“别说了!”里头实在憋的很,嘉让霍然起身,走到了门外,听到院子外有急促的勒马声,大门一开,迎面碰上大哥。
清让一脸焦急,手臂微微颤抖,看见嘉让出来,连忙问道:“里面怎么样了?她还好吗?”
“大哥,你快去看看吧!”嘉让说话声都有些颤抖,记忆的阀门好像被打开似的,就呆呆地立在院子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随着里头的一声婴儿啼哭,众人牵肠挂肚的一颗心总算落回了实处。嘉让的神思也回了过来。
应夫人去看孩子了,清让留在了茗荷身旁,他撩开茗荷被汗浸湿的额发,动作轻柔,生怕将人磕着碰着,眼神也极温柔:“辛苦了,孩子很好。”
再多的真情流露清让却不行了,他看着眼前这个为他生过孩子,又一脸疲惫的女人,心中说不出的震动,再从容淡然的心,还是会被撩起阵阵涟漪。
应清让看着这样的茗荷,想起了很多年前第一次救下她的时候,十二岁的小姑娘一副坚强又害怕的模样,浑身都在颤抖,却一哭不哭的看着他。他拉过她小小一只手,这姑娘身量将将在他的腰上,听话的跟着他走。转眼五年过去,她也从一个小姑娘变成了他孩子的母亲,一想到这样的转变,应请让整个心都在颤动。
他想,他要给她一个名分,不是什么通房,也不是妾,能让她光明正大的站在他的身边。正当应请让心中酝酿得激情澎湃的时候,茗荷眼睛里的光在正在慢慢消散,气若游丝般的同清让说道:“我有些累了,你先出去吧。”
清让一怔,见她却是面色苍白嗜睡,点点头,“你好好休息,醒了唤我。”
茗荷阖上了眼睛,神情淡淡,她没有要他去抱孩子给她看,她怕自己舍不得。
清让转身出门,在门口处又回望了一眼茗荷,才终于合上门。
屋子里燃起了烛光,蓦地有些灼眼,茗荷眼角渗出了泪,但身下很疼,动一下都疼,只能让眼角的泪流入绣枕里,流进发丝间。就这么睡了过去。
嘉让看着大哥出来,关切道:“茗荷还好吗?侄儿我瞧过了,阿娘说和哥哥小时候很像!”
清让刮了刮嘉让的鼻尖,道:“哪有这么小就能瞧出像不像的。”又道:“她睡了,你也回去吧。”
嘉让点点头,“哥哥,方才阿娘...”嘉让想将阿娘接纳茗荷的事告诉哥哥,但心里觉得很是怪异,当初闹得那般难堪,为了让阿娘身体好起来,大家都觉得或许茗荷离开了会更好,嘉让想起那时自己也劝过茗荷,心里不知为何,很难过,或许先不要让哥哥知道更好吧。
“阿娘怎么了?”清让凝着眉。
“没、没怎么。”
“嗯,回去吧。”
清让松了一口气,目送着嘉让离开,转身对伺候的嬷嬷说道:“发生了何事?为什么会突然早产?”
嬷嬷低着头,见大少爷这副拿出了大理寺审犯人的架势,有些瘆得慌。
“今儿个罗姑娘来找了茗荷姑娘,老奴想着既然是大少爷的...”
只见大少爷眉峰骤然一冷,嬷嬷打了个哆嗦,说来也是她大意,将罗姑娘放了进来。
“茗荷姑娘就在外院散步,罗姑娘敲门说要和茗荷姑娘说两句话,茗荷姑娘不好拒绝,只好将罗姑娘请了进来,老奴就在门口守着,罗姑娘也没有任何逾越的举动,只不过说了几句您与她曾经的一些往事,后来等人离开了,茗荷姑娘都还好好的,一不留神踩空了门槛,摔着了。”嬷嬷有些讪讪,错在自己,没有照顾好茗荷。
清让眉头紧锁,一言不发的回到了茗荷的屋子。
烛光下的女人,面色依旧苍白,秀致的眉蹙着,屋子里浓烈的血腥味无不昭示着屋子了方才的惊心动魄,应请让轻轻托起茗荷纤细的手,满眼都是疼惜。男子的声音清润又坚定,“以后我会保护你,别怕。”
......
回去之后,大家已经没有心思管嘉让从东宫出来的事情,里里外外忙活着小少爷的事情。兰荇道:“小姐,您要不要也给小少爷备上一份礼?”
说的也对,嘉让想了想,索性换了身衣裳,去文曲街的路上,正巧路过四夷馆,突然想起了阿丹那之前说的人/皮面具的事儿,想着这次面具都没给他寻来,若是现在去找他,铁定要被他好一顿奚落,再者就是,她如今的女儿身都被传得沸沸扬扬,想必阿丹那也知道了,嘉让叹了口气,也不知阿丹那是怎么看待她的。
外头传嘉让与四夷馆的外族学子不清不楚,兰荇瞧自家小姐看着四夷馆的大门,紧紧的盯着嘉让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去四夷馆了,这流言蜚语好不容易被制止了。到时候又被有心之人一顿乱嚼舌根,您的名声可就...”兰荇小心翼翼的觑了一眼嘉让,发现她面上愁云惨淡,确实,自从做回了女子,这不能干这不能做的,她已经很久没有开怀笑过了。
正当她们二人在文曲街上瞧瞧逛逛之时,嘉让敏锐的察觉了身后有人跟踪自己,她拿着长命锁的手一顿,那危险由远及近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嘉让脑中思绪飞快,对兰荇道:“有人跟踪我们,你小心!”
兰荇一慌,刚想张望,被嘉让按住了脑袋,“别回头,我们去人多的地方。”
因为嘉让不想被人认出来,所以选在了文曲街比较偏的地方。
两人一路走走停停,周围的人比较多,身后跟着的人没办法朝她们下手。
嘉让想起了从文曲河下通往鬼市的路,计上心头,对兰荇道,“不要害怕,现在跟我走。”
盯上她们的人见嘉让往鬼市的方向走,立马跟了上去,眼下是白天,鬼市的人流也不算多,若是去了鬼市的话,两人抓了也神不知鬼不觉。
嘉让带着兰荇,直奔庚七死前说的那个地方,找到一个叫老罗的昆仑奴,直接从他手里拿走人/皮面具。
兰荇紧紧抓着嘉让的袖子,“小姐。这是我第一回 来鬼市,好阴森啊!”
鬼市在白日只有零散的一些铺子开张,所幸人/皮赖的铺子也开着。
人/皮赖见着嘉让,眼睛都放光了,“小郎君!你可终于来了!”
“赖先生,你可知道老罗在哪里?”
人/皮赖打量了嘉让一眼,“你找那个黑鬼子做什么?”复又看了一眼嘉让身后的兰荇,兰荇身着女装,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的丫鬟模样。
“这是我一朋友嘱托我的,恕不能如实相告。”
“成,从我这后门直接走到菩提树下,那里就是黑鬼子的地方。”
嘉让不放心兰荇跟着她去,将她留在了人/皮赖的铺子里,“还请赖先生替我寻一张这姑娘能戴的人/皮面具。”
说完,一个人去了那条上次差点让她送死的路。
等到了菩提树下,嘉让久久张望不见人来,只好对着空气恭声说道,“我找老罗!”
过了良久,空气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