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衢长身而立,仍像平时那样冷着一张脸,面上瞧不出半点神情。而在他前方不远处的地方,皇后伸长脖子往里探,脸上写满焦急。
太医诊脉一结束,皇后就往榻边而去,伸手抚上云寐的额头,甚是关切。
皇帝凝眸望去,问:“萧爱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听说当时只有你和皇后在场,你说说看,朕的云昭仪,好端端地为何忽然掉入了池中?”
话音刚落,里头传来云寐的呼喊声。
皇帝立马起身,顾不得听萧衢的回复,扑上前握住云寐的手:“云昭仪,你总算醒了。”
听到她落水的消息时,他差点吓坏,一刻都不敢耽误,连忙赶来。在外人跟前,他总是温文儒雅的,就算遇上再大的事,也不曾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来。
他从小受到严厉的训诫,决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自己的喜怒,这一点他做得很好,二十几年如一日,今天却破了例。
皇帝握着云寐的手往自己胸口放,柔柔地同她说:“你听听,朕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众人皆是感叹不已,羡慕云昭仪与皇上感情甜蜜。
唯独两人,面色沉重,郁结凝眉。
一个是萧衢。
一个是皇后。
云容不如萧衢藏得深,此时顶着一脸酸溜溜的神情,不动声色地将云寐被皇帝握在掌心的手接过去,嘴上道:“妹妹刚醒,还是由臣妾来照顾妹妹吧。”
云容的手刚碰到云寐,云寐便惊恐地叫起来。
皇帝赶忙上前安慰:“云昭仪,你怎么了?”
云寐扑入皇帝怀中,娇小的身子颤颤巍巍,一双细白玉手紧紧攥着皇帝衣襟:“皇上,你救救臣妾…”
皇帝虽然能够鼓起勇气牵她的手,但他依然无法适应如此亲昵的动作。在他反应过来前,他已经将云寐推开。
云寐眼里有了泪,脸上的小神情更加委屈。
云容扭着腰肢重新将云寐牵住,幸灾乐祸地看着她:“有什么事和姐姐说便是,何必麻烦陛下。”
云寐一双黑眸水光盈盈,试图从云容手中抽出自己的手,无奈云容握得太紧,几乎要将她的手捏碎。
云寐望向皇帝:“陛下,是皇后娘娘推臣妾入水的,臣妾害怕。”
她说着话,朝皇帝伸出手,玉藕似的一截,又白又嫩,纯真无邪的眼眸忽闪忽闪,像一只等待拯救的林间小鹿。
云容震惊的同时,仍然不忘将云寐朝皇帝伸出的手收入自己怀中:“妹妹,你说什么胡话!姐姐怎么可能推你入水?”
云寐看向皇帝:“皇上,臣妾害怕,你快过来抱抱臣妾。”
众人低下脑袋。
云容更加生气,一张脸几乎扭曲,“云寐!”
皇帝看着榻上虚弱的云寐,他像是被放在锅上煎熬,油烹着他整颗心。思考片刻,皇帝最终还是再度往前迈开步子。
云寐如愿以偿地躺在皇帝怀中,纵使她感受到皇帝因为这一动作而浑身颤抖,她没有像平时那样体贴入微地宽慰皇帝,而是用他此刻的柔情向众人示威。
“皇上,就是皇后娘娘推的臣妾,萧大人可以为臣妾作证,是他将臣妾救上来的。”
云容气得快要昏厥,脱口而出:“明明萧衢在池边……”
欲行不轨之事。
剩下的半句,及时咽了回去。
云容的视线往萧衢身上一扫,最终什么都没说。
皇帝问萧衢:“萧爱卿,云昭仪所言之事,你可曾看见?”
萧衢站出来,他不敢看前方皇帝与云寐亲昵的样子,将头压得低低的,声音透出几分沙哑与无力:“禀皇上,微臣亲眼所见,是皇后推了云昭仪一把。”
位高权重的萧衢萧大人没必要为了个小小的昭仪撒谎,更何况这位昭仪与萧家没有任何干系。
云家姐妹相争,按理说,萧衢不会帮衬任何人。
皇帝点点头:“朕知道了。”
云容怒不可遏,想要辩驳,却压根拣不出任何话来说。
皇帝按照宫规,罚云容面壁思过一个月,若无旨意,不得迈出皇后殿一步。
虽然只罚了一个月,但对于后宫的人而言,身为皇后却被软禁一月,算得上是奇耻大辱。
皇帝看向云容:“皇后,对于朕的处置,你可服气?”
云容怔怔地站在那。
片刻。
云容伏在地上:“谢皇上开恩。”
还能说什么。
除了认下这遭罪名,做不了任何事。除非说出在池边所见,但就算说了出来,皇帝也未必相信。
更何况,他也没打算将云寐和萧衢的事情捅出来。
云容再次抬眸时,正好对上云寐的眼神。
她窝在皇帝怀里,朝他抛去一个狡黠的笑容,他望见她美丽面庞上生出得意洋洋的欢喜,她看着他,用目光示意,她才是那个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