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继续西去,周边不时有官兵哨骑出现,远远的关注着这行人。
东塬西端靠近远望沟有几个屯堡,还有颇多的火路墩,此时各堡人去堡空,不过火路墩上还有守军,这些火路墩普遍高有五丈,周有十多丈,便若一个个敌台或是小型的城堡,没有步卒,是难以攻下的。
因为看到先前那些犀利的哨骑,或以火路墩为据点,或逃入墩中,为防止他们在上面打冷枪,李自成一行人,都离这些火路墩远远的,身边骁骑则散开戒备。
他们站在一处塬坡上眺望,很多闯将都到过或知道远望沟,此时看去,眼前景色让他们目瞪口呆。
如蚁似的人群在对面忙活着,挖壕沟,修防线,建土墙,远望沟颇多崾嶮,很多塬坡陡峻又笔直,不过民间长期往来,还是拥有众多过沟小道,毕竟远望沟太长了,有二十多里,不可能都是崾嶮地形,易于过沟平缓处也不少,还有通行两侧的官道。
然此时那些易于过沟上塬之地,约从中上坡起,道路上都筑起了密密匝匝的矮墙,这些矮墙不是说只有路口处一道,而是依着坡势路况层层叠叠分布。
不象后世高速公路笔直一条,此时的小路当然都是蜿蜒曲折,依坡势弯曲有若之字形,陕地塬面结构,坡地多是那类台阶势,象一层层梯田一样,形成良好天然的防线。
那些梯崖一般高一丈,或是二、三丈左右,基本还是呈九十度的坡势,很多小道就在梯崖下绕啊绕,蜿蜒的绕上塬面。
那些矮墙就筑在梯崖上,高度约到人的胸口处,守军可以架铳射箭,或是防护己方的弓箭火器,而己方若是上坡塬攻打,则基本上处于矮墙后守军侧面火力打击范围内,天然占了劣势。
因是小道,兵力摆不开,想从梯崖下爬上去,也不是那么好爬的,只能挤在路上挨打。
更因为筑矮墙的缘故,对面人群就在土崖下挖土,使那些处很多成了壕沟,更难爬了。
不单如此,因为塬面地势,很多内有冲沟,一些小道,就从沟谷处蜿蜒上塬,道的两旁,很多就是梁峁土包。道从下过,山包在两边,有若一处处关口,守军守住两侧,便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这种冲沟小路,依着有利的地势,守军一样筑了许多矮墙,己方若是攻打,便要面对两侧的火力打击。
一些较宽的路口处,似乎还架着虎蹲炮,两侧同样有矮墙防护,然后虎蹲炮边上,还有拒马。
那些层层叠叠的矮墙,似乎相互间还可相互联络,李自成等人就看到一些梯崖处被土堆成斜波,方便各道防线守军增援或是后退,他们还可依此些处反攻。
对面坡上一片热闹,墙后各色旗帜招展,除了忙碌的人群,好象还有一些官兵在演练前进与后退。
众人往北往南的眺望,似乎远望沟这二十多里沟处,每条可以通行的道路,都是如此安排。层层防守,每层自成体系,又互相连接,一条沟成了立体的大城,这样的布置,密密匝匝的防线,大军如何过沟?
李自成脸色铁青,刘宗敏喃喃道:“哪个杀千刀的想出这样的布置……孙传庭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恶毒了?”
李自成心中涌起一丝后悔,潼关不好打,就算打过远望沟去,那边还有潼关城,南门往南处,更有禁沟天险,众人虽然看不到,也可以想象那边布置不会比这么差。
顾君恩咬了咬下唇,力主攻打陕西,是他献的方略,只是他猜测到闯王等人的心思,却没想到潼关布置得如此险要,守军士气如此的高昂,死人倒无所谓,就怕关沟不好打,最后士气下降。
而且因为辎重缘故,义军也不能久留潼关前,若铩羽而归,怕自己以后在闯王心目中地位要大大下降了。
昌义府各大员,除了户政府侍郎留在襄阳负责粮草,余者都有出征,此时随在李闯身边,看这沟前形势,礼政府侍郎杨永裕、丞相牛金星面无表情,却是心中冷笑。
特别牛金星瞥了顾君恩一眼,让你献计打陕西,现在知道滋味了吧,纸上谈兵,赵括之辈。
李过,刘希尧等人无语,就算从哨骑口中得知情况,然亲眼见之,还是个个神情凝重。
潼关不好打啊,事态严峻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八百里秦川,富足诱人,衣锦还乡的期盼,更让人魂牵梦萦,只是眼前这道深沟,还有对面塬上那个潼关险城,都挡住了他们期望。
接在刘宗敏后方,李过也是喃喃道:“就算攻过这条沟,最后要死多少人?”
众人仔细眺望,发现除了塬坡上的布置,塬边很多地方,还摆着大大小小的火炮,周边用装满土的土筐护着。
因为两塬间相距不一,有的一百多步,有的一里多,有的二、三里,大将军佛郎机炮有效射程不过一里多,所以那些火炮,多布置在两塬相距近的地方。
看往北过去数里,对面一个小塬上,靠沟边似乎有一个小堡,两塬间相距不过一百多步。
李自成问道:“那是陶家庄?”
高一功道:“回闯王,是的,那边有一条官道,可以直接过沟,到潼关上南门去。”
李自成寻思若夺下陶家庄,可以居高临下攻打上南门,只是看城堡戒备森严,堡上堡下,似乎都有许多火炮,加上塬坡防线,想从那边打过去太难了。
顾君恩越看越是咬牙切齿,这样的地形,己方的人海优势本来就发挥不开,从各路上过去,只能若长蛇阵那样攻击,加上官兵这样的防线,更加若添油战术,倘若攻打,伤亡惨重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