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杜德总是说要杀了他,有时候,有时候我真担心那个黄老板死了,会被人误会是杜德杀的。”陆玲华刚刚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我能问下,你和黄老板的事情吗?”陈池顿了顿说道。
“我们,我们出去说吧。”陆玲华看了看床上的杜德,叹了口气。
5
苍黄的河水翻滚,冷风凄凄,吹得河岸两边的垂柳已经不那样翠碧喜人,一群人站在河沿上忙忙碌碌。女的哭天抢地,男的心急火燎来回奔走,拿绳索、竹筏、木梯在水里打捞着。不知道是冷还是害怕,许之昂也不禁环住双肩,在冷风里瑟瑟发抖,脑子里一片空白。
终于,那个在河里摸索的男人上来了,三个人拖着一团红色的东西从河里走到了岸上,那是一种被水浸过的深红,像是血凝固的颜色。
女人们突然不哭了,男人们也不急了,默默地看着那团红色的东西慢慢舒展开,平放在岸边。
那是一个女人,此刻,她一头漆黑的长发,被水凝结成一条条贴在脑后,了无声息。黑与红形成鲜明的对比,僵硬得可怖。再往下看,一只白森森的手,被水浸泡得惨白,五指狰狞地弯曲着,似乎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许之昂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往前走了两步,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样子,头要炸开了一样晕眩。那青白的脸、乌紫的唇、头发的黑、猩红的衣裳、手指的狰狞混合到一起,如同一个鬼魅的幽灵,在他眼前慢慢复活了。
朦胧中,眼前的河畔变成了荒凉的坟地,那些哭泣的女人,奔走的男人变成了穿着红白相间的人,他们吹着唢呐,敲着铜锣,抬着一顶轿子摇摇晃晃向前走着,里面隐约有一个人头在晃动,那个人头睁着眼,目光直直地看着许之昂。
许之昂仔细辨认着,他觉得那个人头似乎有些熟悉,终于,那个轿子停了下来,他看到那个人头的样子,那赫然是他自己。
许之昂睁开了眼,一下坐了起来。
“怎么了?”开车的林刚慌忙刹住了车。
“没事,做了一个噩梦。”许之昂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不会是梦到娶鬼亲了吧?”林刚笑了笑,重新发动了车子。
“是啊,你怎么知道?”许之昂点点头。
“这是人们的正常反应,一个婴儿对于死亡和鬼魂之说根本没有任何反应,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那带着恐惧的影像。同样,随着婴儿长大,经历一些事情后,恐惧的影像会储存在他的脑子里,等到人们提到那些东西,他们脑子里的恐怖影像会释放出来,于是便会产生噩梦和恐惧。你之前从未接触过这类东西,我想你做的噩梦一定是你曾经恐惧的场景,然后融合了刚才看到的娶鬼亲。”林刚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的确,是这样子的。”许之昂的语言有些僵硬,他又想起了那个河畔,那些奔走的人,那个被打捞上来的女人。
也许,那是他一生的噩梦。如果不是那一场噩梦,可能许之昂现在永远不会身着这身警服。当年虽然在明城破解了蔡德的案子,但是他的资历并不能成为一名刑警,他也并不愿意做一名警察。在夏安的一再要求下,他做了一名刑警队的资料员,只有到案情需要的时候,他会和夏安一起出主意,平常的工作和内勤没什么区别。
这种平静的生活是许之昂喜欢的,但是很快因为一个女孩的到来彻底颠覆了。女孩叫周晶晶,是从下面一个派出所调过来的,她的工作是协助刑警队和110之间的案情交流。久而久之,两个人产生了感情,他们恋爱了。
本来,他们以为可以这样相爱和结婚,成为幸福的夫妻。可是,明城刑警队的一次任务让他们彻底分开了。为了吸引一个罪犯,刑警队让周晶晶当做诱饵,可惜在抓捕的时候,对方挟持了周晶晶,然后把她推到了河里。
许之昂清晰地记得周晶晶被打捞上来的情景,整个天空一片阴霾,人们奔走着,周晶晶的脸色惨白,头发漆黑,衣服鲜红,如同凝固的血。
那次以后,他发誓要做一名警察,在夏安的帮助下,他成功成为一名刑警,并且根据自己的特长,屡破奇案,最终成为明城的骄傲,可是没有人知道他内心的隐私,他所有的荣誉都是建立在痛苦的基础上。
车子很快回到了市区,但是林刚并没有向刑警队开去,而是开往了s市职业技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