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袁军营寨,安静得有些骇人。
哪怕是那些巡逻士卒,也都躲在背风的位置,裹着厚厚的衣服蜷缩起来,没有丝毫警惕之心。
不止是这些袁军士卒,哪怕是智谋出众的沮授,亦是如此。
再如何狰狞的巨兽,当他沉睡毫无防备之时,都会失去强大的杀伤力。
在距离袁军营寨不远的位置,一彪人马却是缓缓往这边摸了过来,领头之人正是张辽。
“前番劫营已经失败,将军为何执意要再来劫营?”
张辽脸上虽然带着掩饰不住的疲倦之色,可他眼睛却十分明亮,其中流露出了一丝煞气与战意。
看了看身旁开口询问的那人,张辽答道:“正是因为前番劫营失败,袁军小胜一场,这才会放下警惕之心。”
又有一人道:“可士卒们为了在天亮之前赶来劫营,行军速度十分之快,将军你更是接连一宿高强度行军,此去前来劫营,如何有力气杀敌?”
袁军营寨距离阴馆还有几十里路程,前番张辽领军前来劫营,已经耗费了大半夜的时间。
张辽想要二次前来劫营,就必须催促士卒们不顾一切加速行军。不然的话,可能并州军尚未抵达袁军营寨,天色已经放明了。
故此,张辽此时率领的一千士卒,全都有些气喘吁吁。
哪怕在清冷的夜晚之中,众人因为剧烈行军,亦是感觉身上燥热不已。
就着月色,张辽看见不少人因为急速行军,头顶都冒着热气。
不仅是那些士卒,就连张辽亦是如此。
这些士卒前半夜还都没有出城作战,张辽却是先劫营失败,而后带着麾下士卒慌忙逃窜。
好不容易游过大河以后,张辽不敢有丝毫休息,就率领士卒们急匆匆赶回城中,策划了第二次劫营。
整个晚上,张辽精神都处于高度集中的状态,连续不断的高强度行军,哪怕他体魄异于常人,也都有些支撑不住了。
张辽抖擞精神,说道:“不仅我们感觉疲倦,袁军状态可能会更差。”
“我们了不起也只奔袭了半宿,袁军却是连续几日急行军,今晚又折腾了许久,现在肯定全都进入了梦想。”
“这等良机千载难逢,尔等只管随我杀入营中,为今晚死去的那些兄弟报仇便是,休要再有疑虑!”
众人听闻张辽之言,当即闭口不言,可是许多人眼中,仍旧露出了担忧之色。
前半夜,张辽亦是信心满满前来劫营,结果差点全军覆没,就连他自己也是脱掉铠甲,才得以渡河逃得性命。
由此可见,袁军主帅其实早就看穿了张辽的计策,知道他会前来劫营,才将计就计。
不知不觉间,张辽劫营失败这件事情,已经使得并州士卒心中,蒙上了一层难以抹去的阴影。
张辽见状在心中暗叹一声,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他之所以一意孤行坚持二次劫营,正是担忧并州军士气低迷,这才铤而走险想要挽回士气。
然而张辽如此行事,倒也并不是纯粹在冒险,他在心中反复推断过几次,觉得这次劫营成功率至少在七成以上。
两军交战,从来没有百分之百胜利的战术,任何情况下交战都会有风险存在。
一般来讲,特定情况下,有三成胜算在都可以赌上一把;有五成胜算就可以悉心经营;有六成胜算则可以孤注一掷。
今晚第一次劫营,其实张辽也不过只有五成胜算罢了。
他本来就是胆识过人之辈,当他觉得二次劫营有七成胜算以后,就再也忍受不住了,领兵奔袭而来。
黎明前的黑暗悄然过去,天色也开始渐渐放明,哪怕张辽领军急速行军,终究还是耽误了许多时间。
然而,整个袁军营寨除了负责伙食的后勤部,仍旧安静的有些吓人。
当张辽领军摸到了袁军营寨旁边的时候,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丝纠结,他担心这次会重蹈覆辙。
可是张辽终究并非常人,略微犹豫了一下,就领兵杀入营寨之内。
……
却说沮授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昏昏沉沉进入梦乡,恨不能连睡两日。
可他终究乃是一军主帅,强行驱散了自己睡意,穿上衣服打着哈欠伸了一个懒腰。
饶是已经起床,沮授仍旧感觉头脑不太清醒,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就在此时,营寨之内忽然喊杀之声四起,本来还睡意惺忪的沮授,顿时完全清醒了。
他急忙跑到门口,看着刚刚被吵醒,仍旧一连茫然之色的亲兵,不由怒吼道:“敌袭,敌袭,快点拿起武器,吹响号角!”
直到此时,这些亲兵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全都骇然失色,睡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
“杀啊!”
“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活捉沮授!”
“生擒文丑!”
本来忐忑不安,随张辽杀入营寨之内的并州军,见这次袁军果真没有丝毫防备,不由大喜过望。
就连因奔袭小半宿而疲惫不堪的身体,也顿时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
他们跟随在张辽身后,拿着火把冲锋,冲锋,再冲锋。
这些人每杀过一个地方,就有烈火将营帐燃烧起来,那些在睡梦中被惊醒的袁军,全都惊恐的大叫着。
许多人都没有穿上衣服,甚至连武器都不知道被扔在了哪里。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想起了那些断后战死的袍泽,张辽眼中就浮现出了一股血色。
他忘却了身子的疲惫,大声咆哮着,手中长刀上下左右翻飞,带起了一片残肢断臂。
其余并州军见自家主帅如此生猛,更是士气大振,呐喊着四处冲锋。
这一次,虽然张辽只带来了一千人,可是他们却如同猛虎出笼一般,杀得袁军鬼哭狼嚎。
袁军营寨之内,也陷入了混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