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节(2 / 2)

老吴一哂:“说明他没在看呗。”

二人同时沉默了片刻,老吴宽慰:“两年多了,正常,别太担心了。”

吴阿姨叹口气:“我看她最近学习突然很用功, 每天都在做题。这孩子很聪明,你说她心里是不是也有想法?”

老吴默了一下,点点头:“她也急了吧。毕竟都快十七了, 总得给自己谋个出路。”

不太规则的银杏叶的柄捏在江谚指尖, 在灯光下转了转。叶子失去了水分,变得干而挺,像一片硬质铝箔。

看那册子新的程度,连书都不怎么翻的人, 竟会拾片落叶夹进去。

江谚面前是打开的笔记本电脑,电脑前摊着一本厚厚线装本。

他的兴趣非常广泛,天体物理,相对论,一切深奥的东西他都喜欢,但屏幕上出现的却是一份扫描的不太清楚的卷宗。每天看一个案子,是他给自己强加的功课。

夜里十一点半,外面漆黑一片。他动了动干涩的眼睛,把电脑扣起来,转了转手上的叶子,厚厚的笔记本翻到了扉页。

扉页上贴着一张2004年左右流行的大头贴,边角有点开胶了。

恭喜发财的背景,两个眉眼相像的小孩儿紧挨着,大孩子约莫十一二岁了,板正地看着镜头,小的那个豁着门牙,笑得蔫儿坏。

那是江论活着的最后一个新年。

江谚的目光在那张合影上停留了片刻,把银杏叶贴在照片旁边,合上了笔记本。

滑开手机,陈景言正找他练习题答案,他输了几个,马上失去了耐心,一口气全删了,对着卷子拍了张照片。

那头沉默了,显见的在对答案。过了一会儿,陈景言投桃报李,发了个网盘链接过来。

江谚看了一眼:“干什么?”

“你懂的。怕你夜里寂寞。”

“……”

“记得戴耳机。”

男生之间心照不宣的话题,不用更多解释。

第一次月考还没到来,但陈景言看他解题写得很快,正确率还可以,就默认他是个大神,单方面地跟他混熟了。

台灯白光的照射下,江谚的表情淡而散漫。他戴着头戴式耳机,随手打开链接,视频转着圈儿加载了几秒钟后,赫然闪现了条刺眼的白虫,高亢的尖叫猛地灌进他耳朵里。

操。他把耳机远远撂开,暗骂一句。

最讨厌这种。

陈景言:“不客气^ ^知道你看脸。”

江谚的手搁在键盘上想骂他,又想,理他干嘛?

索性锁了屏幕,打开电脑继续看卷宗,鼠标滚动着,扫描出来的字符深深浅浅,看着很费劲又枯燥。

不一会儿,心如死水无波,眼睫自然而然阖下来。

他感觉自己趴在什么地方,手掌下面是夏天的竹席,印在掌心一棱一棱的。

他怀里有个柔软的身体,他低着头,拿牙齿把那黑色的硬邦邦的十字架耳夹叼下来,“啪嗒”一声轻轻掉在旁边的凉席上。

耳垂上留下一个红彤彤的印儿,旁边是她的弯曲的发丝,苏倾乌黑的瞳子里含着一汪眼泪,像一片黑色的湖,他把这双眼睛遮起来:“哭什么呀。”

他小心地舔那耳垂,像舔着冰淇淋,舔一下她就抖一下。苏倾穿着黑色衬衫裙,上衣下裙整整齐齐的,双腿并拢,领子都扣在最顶上了。就是这样衣服贴着衣服,他还是感觉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刺激,直抵大脑。

“别哭。”他的心都扭在一起了,无法控制地顶了一下,女孩的眼泪就那么从他的掌心里滑下来,冰凉湿漉。

江谚坐在电脑桌前,在刺眼的台灯白光中张开眼睛,裤子黏腻一片。

闹钟指向凌晨两点,他一动不动地坐了半天,突然摸过手机,把陈景言拉进黑名单,然后把手机扔到了床角。

桌上那本古诗词册子,让他抓起来随便揉进书包里,动作太粗暴,角都折起来了。

他预备明天路过垃圾桶就丢进去。不学习的人还要书干什么?

夜里睡得不好,江谚早晨六点钟就到了学校。他先在篮球场投了半个小时篮,发泄似的出了一身汗,才把书包甩在肩膀上,走进教学楼。

六点半的校园还没有多少人,木杆支起的小树笼罩在一片浅浅的白雾中。昨夜下了小雨,水泥地面显出加深的颜色。

水珠从铁栏杆下“吧嗒”一声滴落。栏杆上的蓝漆剥落,露出底下一块块的红色铁锈。栏杆上一双雪白的手臂支着。

苏倾穿墨绿色吊带,外罩白色防晒服,牛仔裤,长发披肩,侧面可以看出刚刚发育的流畅的身材曲线。

这种打扮是她模仿从前的秦安安的,可是衣服穿在明艳端庄的女孩身上,却有种不同的味道。

违和造就的禁忌感。

搭在栏杆上那双手,正捧着一本单词书看。

吴甜甜负责巡视三楼走廊,两次犹豫着绕过那个身影,可是不敢靠近。

今天是教育局下访检查的日子,走廊里不能被领导撞见仪容仪表不好的学生。

——让她换个地方待也没什么的吧,本来就是学校的纪律不是吗?

——万一被黑社会报复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