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与厉莘然相处,她总是小心谨慎,礼数周全,却又显得十分疏离。
厉莘然仍旧盯着她,目光灼然,似在等着她回话。
黎夕妤轻轻咬住下唇,沉吟了片刻,便开口道,“王爷,你我二人间,如何都还隔着一笔仇怨。我已经很努力地与你相处,但这总需要时间。你能否,多给我些时间?”
她话音落下后,瞧见厉莘然的目光暗了下去,他似是很失落。
然她无可奈何,又说不出违心之言,便唯有如此。
突然,她眼眸一亮,竟多了分喜色。
厉莘然先是一怔,随后也不由勾唇,正想说些什么时,便听见一阵脚步声自后方响起。
而再看黎夕妤的目光,似是越过了他,望向他身后。
厉莘然便也随之转身,向后看去,唇角的笑意便渐渐淡去。
出现在他视线中的,是一道风尘仆仆的身影,很快便到得他身前,恭恭敬敬地行礼,“王爷,属下已依照吩咐,将信件亲自交到了司空堇宥的手中,未曾生出半点差池!”
厉莘然眉头微蹙,心生不悦,便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而就在这时,黎夕妤突然出声问道,“少爷在看过信后,可有说些什么?”
男子看了看厉莘然,又看了看黎夕妤,片刻后回道,“什么也未说。”
一时间,黎夕妤的心陡然沉了下去,却仍旧有些不死心,又问,“当真什么也没说?哪怕是……一句问候?”
男子此番断然摇头,沉声回道,“他看过信后,便迅速将其烧毁,一言不发,甚至催促在下速速离开。”
听了这话,黎夕妤眼中的光亮,终是消失殆尽。
而他身侧的厉莘然,也同样面目暗沉,眉宇间尽是苦涩。
整整一日,黎夕妤再无半点兴致。
原本颇佳的心情,也因着此事而荡然无存。
她独自一人坐在房中,将门反锁,一整日都再未见任何人。
就连文彦送来汤药,她也不予理会。
直至黄昏时分,一把利剑劈开了门锁,厉莘然破门而入,她也仍旧一动不动地靠坐在床边,目光无神,看不出情绪。
厉莘然双眉紧锁,大步走来,瞧见她的模样时,心中激荡起万千情愫,却难抵心中的怒火。
他蓦然俯身,双手抓上黎夕妤的肩头,颇为用力,命她直视着自己。
黎夕妤吃了痛,终是有了动作,可望向厉莘然的目光仍旧有几分呆滞。
“你这般模样,究竟算做什么?”厉莘然的双眸有些泛红,却低吼出声。
黎夕妤被他吼得渐渐回了神,目光由先前的茫然呆滞逐渐变得清明。
而瞧着如此愤怒的厉莘然,黎夕妤接下来的话,却令他惊愕万分。
只见她开口,竟问,“王爷,您可识得闻人玥?”
厉莘然愕然,怔楞了许久,方才回神。
“……认得。”他压低了嗓音,沉声回道,“那是闻人贞的亲妹妹,曾经司空堇宥最得力的手下。”
黎夕妤神色不改,声音却有些缥缈,“可是她如今,却是将少爷害得最惨的人。”
“不!不只是少爷,”黎夕妤兀自摇了摇头,继续说着,“还有我。她曾两次对我用刑,一次是水刑,一次是穿骨之刑。以及……小桃,子安……都是被她害死的。”
厉莘然听她说着,心底蓦然一震,只觉此刻她的神情格外可怕。
“阿夕,”他晃了晃她的双肩,紧张地问,“你怎么了?”
黎夕妤的神色渐渐变得飘忽,时而充斥着悲痛,时而又充斥着仇恨,而嘴角似有若无的笑意,更是令她显得有几分可怖。
此时屋中并未燃烛,而黎夕妤这般的状态,令厉莘然颇为不安。
他再度晃了晃她的双肩,甚至加大几分力道,掐着她,“阿夕,你究竟怎么了?”
他话音未落,黎夕妤的面目突然又有了变化,竟逐渐扭曲,显得狰狞又可怖。
“我要杀了闻人玥!我要杀了闻人玥!”她突然低吼出声,眼眶泛着腥红,双拳也紧紧握起,竟是恨极了。
厉莘然又是一惊,连忙坐在床边,努力压制着她的情绪,“阿夕,你冷静些,冷静些……”
可是显然,他这样的安抚无甚效用,反倒促使黎夕妤愈发狂躁。
她蓦然挥舞着双臂,面容愈发扭曲,张牙舞爪地嘶吼着,“我要杀了闻人玥!杀了闻人玥!”
她的神智渐渐变得浑浊,脑中不停闪过的,皆是司桃与荆子安死去的画面。
那是她在意的人,却接连倒在她眼前,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突然想到闻人玥,只知满心的愤恨逼得她渐渐癫狂,再也顾不得其他。
甚至,她的眼中一片血色,那是司桃与荆子安流下的鲜血……
“我要杀了闻人玥……要杀了闻人玥……”
仿佛是执念,又仿佛是魔咒,在她脑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