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尚能令自己保持平稳,可几步后,她便觉实在无力,身形摇曳着,忍受浑身的疼痛。
这样的处境并未维持太久,只因厉莘然大步而来,到得她身侧,一手揽过她的肩头,另一手则抓着她的手臂,牢牢地扶着她。
黎夕妤的心又是一颤,对于这般的触碰,她颇感不适。
但是很快,厉莘然的搀扶带给她莫大的帮助,令她能够站得十分平稳,迈步向前走时也不再似先前那般费力。
而最重要的,是有了他的搀扶后,她浑身上下的痛楚,似是减轻了。
“慢慢向前走吧,有我在,什么也别怕。”厉莘然低柔的嗓音自耳畔响起,搀扶着她的手臂坚硬而有力道。
此时此刻,他就在她身侧,俯首便能将唇附在她的耳畔。
黎夕妤的心狂烈地跳动着,她周身萦绕着的皆是厉莘然的气息,同样泛着浅淡的香味,却与记忆中的味道,截然不同。
她蓦然深吸了一口气,将一切的繁杂心绪抛之脑后,迈步向前。
待她走出屋门,阳光照在身上的那一刻,带给她暖意,带给她心安。
四下里望去,只见此时她正置身于一座静谧的院落中,院中共有六间房屋,应当是寺中供外来人员暂做落脚的偏院。
院中养着些花草,却皆以素雅淡色为主,有兰花,有白掌。
瞧见兰花的那一刻,几乎是一瞬间,黎夕妤的眼眸中有了光亮。
她不由得勾起唇角,迈步向前走去,厉莘然便搀扶着她,与她一同去往花丛前。
黎夕妤微微倾身,淡雅又熟悉的花香扑入鼻中,令她眼中的光芒愈发强烈,璀璨无比。
“很喜欢?”耳畔响起熟悉的男声,厉莘然轻声问道。
黎夕妤点了点头,毫不掩饰内心的喜悦,“日丽参差影,风传轻重香。会须君子折,佩里作芬芳。”
正所谓君子如兰,她又如何不生喜爱?
她忍不住伸手,触碰着一朵花瓣,感受着兰的芬芳,又道,“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
厉莘然听后,轻笑出声,“看来,当真是喜爱至极的。”
黎夕妤又在这花丛前观赏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便随着厉莘然走出这座院落,穿行在永安寺中。
这千年古寺,与上一次来时无甚变化,仍是那般宏伟巍峨,神圣不可亵渎。
二人一路走着,途中遇上不少僧人,见到他们时皆会双手合十,行着佛家礼数。
黎夕妤总会十分恭敬地回以一礼,可如今她身穿女装,倒觉有些不适。
对于厉莘然如今的身份,想来也是隐瞒了这寺中的诸位僧人,可她又是以怎样的身份,能够安然在这寺中修养了两月之久?
心中生起这般疑惑时,黎夕妤便转眸,望着身侧的厉莘然,低声问道,“王爷,有关您的身份,这寺中人可都知晓?”
“自然不知。”厉莘然笑着摇头,而后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寺中住持是知晓的。也正因如此,这永安寺才能收留你。”
听闻此言,黎夕妤轻轻点了点头,以示理解。
佛门圣地,倘若心诚者前来拜祭,倒是好事。
可她这样一个身受重伤的人来此久住,倘若没有足够的身份与地位,永安寺又如何会收留?
如此一来,她倒是知晓了,司空堇宥为何会带着重伤不醒的她与司空文仕去往献王府,寻找厉莘然了。
可若是这般,司空堇宥岂不是欠了厉莘然的情了?
思及此,黎夕妤心底又是一阵悲痛蔓延,她望着眼前的一条岔路口,陡然间便没了继续走下去的兴致。
“王爷,我许久不曾进食,身子又有些乏了,能否回去了?”她站定脚步,沉声问道。
厉莘然许是察觉到她的情绪波动,也并未多言,只是遵循她的心意,踏上了来时的路。
归途中,二人又与司空文仕不期而遇。
但见司空文仕背着一个竹篓,沧桑的容颜上流淌着几滴汗水,却在瞧见她时,露出了一抹安心的笑意。
黎夕妤的心轻轻揪了揪,上前几步,出声问道,“伯父,您这是去做什么了?”
“想着你醒来后应当会饿,便去后山采了些野菜,回来烧给你吃。”司空文仕说着,反手拍了拍背上的竹篓,示意黎夕妤将目光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