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二人离开后,黎夕妤又去往凤萧寒的住处,与他说明了情势,暂且无法离去。
凤萧寒表示十分理解,并说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会毫不犹豫地支持。
辛子阑仍在为司空文仕诊治,那一间房的帐帘,始终未曾掀开过。
黎夕妤在外站了许久,最终发觉不应前去打扰,便一路去往大营以北,到得司寇瑕的灵前。
此刻司空堇宥不在,这座棺椁便由两名将士守着。
见黎夕妤走近,二人齐齐行礼。
“你们去外面守着吧,我想与司寇姑娘单独待一会儿。”黎夕妤无力地开口,吩咐着。
两名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踌躇了片刻后,便听从黎夕妤的命令,去帐外守着了。
而后,黎夕妤站在棺椁前,站得笔直。
她与司寇瑕,实则没什么好说的。
可司寇瑕却是为了救司空堇宥而死,间接来说,是为了救她的表舅而死。
如此大的一份恩情,她不得不报,却又报不起……
而她知道,若不是司空文仕突生意外,那么司空堇宥必定会在此处一直守着。
如今他不在,那么……便换她守着好了。
黎夕妤在灵前站了整整五个时辰,直至天色大暗,直至夜深人静。
她始终一动不动,站得笔直。
这夜有些燥热,可她感觉不到任何温度。
身后突有脚步声响起,她本以为来人会是司桃,便不曾回眸。
可待那人走至身侧,轻轻浅浅的兰香灌入鼻中时,她才恍然惊觉。
她连忙转身,望着面前的男子,低唤了一声,“少爷。”
司空堇宥也垂眸望着她,眼中布满了血丝,一身的疲惫之态。
黎夕妤的心口隐隐作痛,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少爷为何不去睡会儿?”
“如今这般境况,我哪里能够安然入睡?”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无力地回。
黎夕妤垂下了眸子,又问,“伯父他……如何了?”
“辛子阑……已尽力了。”他颤抖着开口,就连衣袖也轻轻颤动着。
黎夕妤闻言,心头却是一震,蓦然瞪大了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不……”她后退了两步,摇头道,“不,这不可能……辛子阑的医术那般高超,他一定有办法救回伯父的!”
司空堇宥神色凄凉,沉声道,“辛子阑自然救回了父亲的性命。只不过……”
黎夕妤先是一怔,心底有喜意流淌,却在听到他的转音时,“咯噔”颤了颤。
“只不过……什么?”她小心翼翼地发问,眼眸中满是惊慌。
“只不过,父亲的后脑遭受了极为强烈的撞击,虽是保住了性命,可日后是否还能醒来,便要看造化了。”司空堇宥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压到最轻,回道。
听了这话,黎夕妤仍旧有些不敢相信,抬脚便要走。
“你要去何处?”司空堇宥立即便问。
黎夕妤不曾停下脚步,却回道,“我去找辛子阑,他一定还未尽全力!”
她自他身侧走过,与他擦肩,向着背离他的方向,走去。
司空堇宥本想去拉她,可手臂刚抬至半空,便又落回。
他的神色有些黯然,却又沉声问道,“父亲出事后,最早出现在他身边的人,可是司桃?”
此言一出,黎夕妤的身形一滞,终是停下了步子。
她立即转身,凝望着他的背影,张口便道,“你明知道小桃不会害人,更不可能会害伯父!”
“我只问你,司桃可是最早出现在父亲身边的人?”司空堇宥复又发问,嗓音逐渐变得冰寒。
黎夕妤心头一震,咬紧了牙关,回了一个字,“是。”
“那么,她便有洗不清的嫌疑。”只听男子冷冷地开口,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令人惊惧的气息。
黎夕妤缓缓握起了双拳,在夜色下,冷声问道,“那么,你想如何?”
司空堇宥终是转身,二人两两相望,却皆自彼此的目光中,瞧出了那掩藏不住的陌生疏离感。
黎夕妤的心绞痛无比,她从不曾想到,原来与他之间的路途,这么快……就走到了尽头。
仿佛自一开始,这便是条殊途,她与他之间,注定无法同归。
二人相视了半晌,他突然开了口,“若我将司桃带去审问,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