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维没接话,沉默地看着她。
罗婉芸又重新看了他一眼,一笑:“好吧,人倒是也变了。我记得上次来你家你恨不得要掐死我,现在倒沉得住气。”
袁维垂下了眸子,鸦羽般的睫毛掩住了眸子中的神色。他似乎不想为自己年轻时候的冲动找借口,也似乎没有要道歉的意思。
罗婉芸知道人总会成长的,但是一个只会搬砖的穷小子,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她的嘴角一翘,对着袁维轻轻地道:“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我来的目的。”
袁维知道,无非是说他和盛夏重新在一起的事。罗婉芸不知道他和盛夏的具体情况,她谨小慎微,生怕两个人旧情复燃,刚抓到一点苗头就迫不及待地过来,把他们的小火苗身生生地掐灭掉。
这么多年,这个女人才是没有变。
袁维道:“盛夏已经成年了,您还要控制她吗?”
“控制?”罗婉芸一挑眉:“什么叫控制?我从来没有让她跟你分手。这就叫控制?”
袁维道:“您只是把压力都放在了我身上。”
四年前是这样,四年后也是这样。
罗婉芸似乎知道如何做一个好妈妈,尽管她把心机写在了脸上,尽管她把盛夏当做一个工具,但是她做人做事,永远保持从容,她会潜移默化地影响着盛夏,让她认为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她从来没有正面反对过盛夏和袁维在一起,却能在背后向袁维母亲施压,导致他们差点分离。
罗婉芸一笑:“有什么用呢?你还不是缠着她不放。”
袁维的背挺得笔直,他似乎不想和罗婉芸多费口舌,于是直接道:“我明白您的来意,但您的担心是多余的。”
罗婉芸眉头一皱,有些讶异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袁维道:“我和盛夏没有在一起。”
罗婉芸挑起眉梢冷笑:“这可说不准,现在没有,不保证以后没有。万一我那姑娘一时心软,又被你骗了怎么办?”
袁维道:“您的女儿您还不了解吗?她是不会回头跟我这个穷小子在一起的。”
罗婉芸哼了一声,似乎被袁维说动,她知道盛夏的性子,绝对不会再为这个穷小子回头,就算和他有点联系,也只是一时的心软罢了。
“这样最好,我希望你记住今天说的话,盛夏和你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不要把对你的那点同情当做救命稻草。你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不要再拉着别人下水,知道吗?”
他的喉结动了动,最后只是道:“您放心。”
罗婉芸看了看渐渐阴沉的天色,她摸了摸耳边的鬓发,一笑:“我还是看错了你,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识时务了很多。”
袁维抿着唇,脸上如同结了霜一样发白。
罗婉芸满意而去。
袁维关上了门,他转过身时脸上猛然恢复了平静。
刚才的那些不甘和怨怼,似乎像是潮水一样退得干干净净。
他和罗婉芸说的话,七分假三分真,假的是盛夏绝对不会嫌弃他穷,真的是......他确实不想耽误盛夏。
他不是自卑,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那么耀眼的姑娘和他一起,被掩埋在岁月里,成为碌碌无为的普通人,她就该待在舞台上光芒四射。
现在的盛夏不记得,他记得。
在高中的时候,她在校庆上唱歌,白衣红裙,惊艳了多少人。
他当时骄傲地看着她,觉得自己拥有了一处宝藏。既骄傲又害怕,骄傲这么美好的姑娘能和他在一起,害怕他再也不能独享她。
那时,两个人坐在操场边,他问她以后想干什么。
盛夏立刻眉飞色舞地说,她以后一定是一个大明星,随便到哪里都是前呼后拥。
这么多年过去,不止她的脸,她的梦想,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现在,他怎么忍心拽住她的裙角,让她和他一起跌落凡尘?
坨坨似乎知道他的心情不好。哼哼唧唧地往他身上凑。
袁维摸了摸它的毛,视线虚无地望着天空,淡色的眸子里似乎藏着奔腾的野兽,随时破水而出。
他看着渐渐阴沉的天色,抿了一下唇。
最后一次。
他只想看她最后一次。
天气渐渐阴沉,远处有乌云慢慢欺压而来。
一辆宾利停在路边,车窗开着,有烟从里面飘出来。
沈浩林深吸一口湿润的空气,手机在他的手中不断翻转,泄露他焦躁的思绪。
他点亮屏幕,手指在盛夏的名字上隔空抖了抖,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按下去。
他在昨天就知道盛夏受伤的事,几乎马上放下手上的工作就要飞奔去看她。但是一想,两个人才刚吵架,她还惦记着那个前男友,自己眼巴巴地去看她,不是太掉价了吗?
但是不看她,自己又担心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