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自毁长城么?”瞿凝仿佛是喃喃的重复了两句,疲惫的挥了挥手,“你继续说。”

听出了她话意的疲惫和叹息,宝琴心中惊喜,以为说动了她---谁叫她低着头看不见瞿凝的面色呢:“孔先生十几岁就做了陛下的伴读,和少夫人您也算是青梅竹马,这样的情谊,如今若一朝毁去,您难道就不觉得可惜么?何况孔家一直就护着皇室,也护着您,您这篇社论一发,难道不是仇者快亲者痛?”

她话语未完,在她说“青梅竹马”的时候,瞿凝的手指已经攥紧了,直到她说到最后的“仇者快亲者痛”,瞿凝已经将手里原本拨弄着的茶盏往她身边一丢,已经不烫了的茶水泼溅到了宝琴的身上,引得她一震抬头,这时候她才看见,瞿凝的面色已经是一片铁青。

这位少夫人,很少这么喜怒形于色。她面上一贯的笑容已然消失,这时候她的嘴唇都哆嗦着,面上是无法掩饰的恼火:“青梅竹马!好一个青梅竹马!我怎么不知道,我何时跟一个男人青梅竹马过了!算起来,在宫中我见过孔景豪的次数不超过两只手,虽说我知他做皇兄伴读已有十年,但这青梅竹马之言,又从何而来!”

所谓隔墙有耳,在唐家宝琴都敢说这种话,敢把孔家嫡子说成“亲者”,又将别人列为“仇者”,简直是好大的胆子!

她这时候已经下了决心,宝琴是再不能留了。

瞿凝怒极反笑,这会儿竟懒得再和这跪在地上的人说什么道理了,她不管宝琴怔怔的目光,冷笑了一声,十分直白的开口问道:“你年纪也不小了,心里有人了吧?”

宝琴浑身一颤:“奴婢……奴婢如何敢擅自考虑私情……”

“我嫁前对你们说过,我会给你们各自寻觅一个好归宿,”瞿凝看着这个跪在地上的侍婢,“我当日之语,今日依旧有效。你实话实说,告诉我,你心里的那人,究竟是谁,我就把你给他,遂了你的心愿。”

宝琴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她:这个“给”字,是主子猜到什么了么?

瞿凝只是噙着笑看着她,不语。

宝琴低了头,沉默良久,这才骤然开口回答:“奴婢只想留在主子身边……”

瞿凝不待她说完,已经开口对素琴道:“去把少帅身边的徐锦叫来。”

素琴早就已经看这一幕看的呆了,这会儿忙点了点头,徐锦没多久就随着她进了门,在瞿凝面前打了个千,仿佛对室内的这一幕毫无所觉,只笑问道:“少夫人有何吩咐?”

“你派个婆子,将我这侍婢送到天交民巷十九号的孔宅去,送给孔家嫡子……不过别说是我的意思,就说是少帅送给他恭贺他二十三岁的诞辰的贺仪。”瞿凝冷冷的吩咐道。

宝琴这时候已经面上一片苍白,连牙齿都在咯咯打战。

腿软的像是面条,几乎站也站不稳。

徐锦却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丝毫没反对瞿凝话的意思---对她假借少帅名义这件事儿,他好像半点也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他想了想,却问道:“那少夫人您身边伺候的人,这么一来,就少了……”

“按咱们家里的规制,我身边是要有六个人的吧?相公身边也该有个六个伺候的?”瞿凝挑了挑眉问他。

“恩,不过少爷素来不喜人近身,所以……”

“出嫁从夫,”瞿凝笑道,“我身边的人,当然不好逾越了少帅的数目,所以一个暂时也就够了,如果要添人,我会自己去点拔的。”

徐锦也没再劝,点了点头,叫了两个婆子过来,就将还在额头带血,还在地上哭天喊地的宝琴拉了往外走。

青砖上的一滩血迹犹在,素琴心里也泛起了深切的寒意:……少夫人和在宫中的时候,真的完全不同了。杀伐果断,甚至叫她觉得害怕。

瞿凝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笑道:“你又怕什么呢?我发落宝琴,一大半倒是成全了她……至于她能有什么结果,一切都看她自己的眼光和她的造化了。素琴,”她声音渐转柔和,“我最恨人背主,尤其是为了一个男人背主,你们两个年纪也都不小了,有点儿淑女之思,我也理解。但若因情忘义,因情背主,那我唯一能做的,也就是成全。”

所以她直接把宝琴送给了孔景豪。

孔家嫡子,十四岁开荤。

依孔家长辈的意思,十四岁就在他身边放了通房。

再说他在八大胡同还常来常往,又哪里是什么洁身自好的人?

既然如此风流倜傥,又要以情笼络她身边的人,那她成全了宝琴,就是最大的惩罚。

没了她这个主子的利用价值,宝琴能得的了什么好儿?

但素琴是不大明白这些的,她回头想起了宝琴那时候会看着一些小东西痴痴的笑,心里也明白了几分,反倒对瞿凝少了几分害怕:“是奴婢想歪了。”

☆、第81章 风不止(6)

徐锦做事很有几分唐少帅的风格,简而言之,雷厉风行。

既然瞿凝吩咐了要将宝琴送去给孔景豪,那么他就自然不会由着那边将侍女退回来,而几乎是半强迫式的,十分强硬的将宝琴放下了就离开,完全无视了女人的哭天喊地。

之后他就笑嘻嘻的回去回报了,至于那位软绵绵的妹纸会有什么样的待遇?干他何事啊!

瞿凝得到了他的回报之后,心里也有几分感慨:这么一送,对她来说也就是送掉了自己的退路,虽然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退路,但这么一来,等于说就是和皇室那边完全翻了脸,至于后续,也只好见招拆招,目前且只等着孔景豪他们的反应就好。

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将她已经反复修改过很多次,细细思索了一字一句,每一点措辞细节的文章封进了信封里,叫人送去到编辑部给金允珠准备付梓。

她这边封好了东西,那边唐少帅进了门,瞿凝迎了上去,看了一眼外头还在正午的没落山,虽然没精打采但还是很有存在感的太阳:“谨之今儿个回来的这么早?”平日不是都要傍晚的么?

她伸手拿过他脱下来的大衣,十分顺手的就挂了上去,又轻巧的帮他脱去了厚重大衣里头的军服外套,露出了里头的衬衣来---外头已经是在零星飘雪的天气了,自打外面回来的唐少帅身上满身的寒气,他自己体型魁伟似乎浑然不觉寒冷,但她在房中看着外头都还觉得寒意绵绵,便格外的体贴起来。

这会儿屋子里暖气烧得旺旺的,瞿凝就拉了他的手坐在更靠近暖炉一边的地方,这才抬头有些探寻的看着他,等他开口。

唐少帅的眼底浮上了浅浅的笑意:“我叫人新物色了一所宅子,通共不过是两进两出,不过我们两人住,就该是尽够的了。”

瞿凝眼中诧异满满,这会掩也掩不住:相公啊,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呢?

要说两进两出的宅院,在这寸土寸金的京都,也不算小了,她也不是担心他们住不下,只是对国人来说,有句话叫做“父母在,不远游”。所以唐家大帅在世一日,他们作为小辈,就是不能擅自搬出大宅去的,否则,作为嫡子,这就是最大的不孝了。

哪怕有之前的事情做铺垫,晓得他和自己老爹有所分歧,但如今忽然的就说要搬出去,这却未免叫人觉得有些突然。

这件事自然最伤的不是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而是他这个做儿子的。别人指责起来,总不会说她这个做儿媳的不孝敬公公挑唆着自己相公往外搬,只会说他这个少帅,不敬长辈不想着晨昏定省,好生服侍。

瞿凝的眸光里的讶异和担忧,自然没有瞒过唐少帅的眼睛。

他伸手遮住了她的眼眸:看着这双像是会说话一样的凤眸,他的心就会变的很软很软,甚至之后的话,他都不想开口去玷污了这双眼眸里的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