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1 / 2)

就是……还是有种让人一身一身起鸡皮疙瘩的感觉。

凌苍苍连餐后的甜点都吃不下了,坐着不停拼命喝水来掩饰自己想要冲出去打他的冲动。

萧焕倒还是微微笑着,看起来早就习惯了自家弟弟这种款式的熊法:“小清乖,那个故事我早在十二年前就给你讲完了。”

萧千清嘟了嘟嘴,撑着下颌,他的长发也给他折腾得有点散了,掉了几缕到他的脸颊旁,将那张美得雌雄莫辩的脸衬托得更加妩媚:“哥哥真冷淡,再给我讲一遍又怎样嘛。”

凌苍苍在旁眼睛都直了,并且觉得自己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都长二十多岁了,讲个屁的故事啊!还有你哥是我的人了,到底懂不懂啊?

萧千清似乎还懂得见好就收,他好像沮丧一样低下头,接着突然就低声笑了出来,笑完了支着下巴抬起头,脸上的醉态一扫而光,对凌苍苍抛了个媚眼:“好了,我玩够了,你们随意,我先回房间了。”

他说完转回去看萧焕,那目光又犀利起来:“我不管你回地球后干什么,在月球基地的期间,不准再做今天的事。”

萧焕从头至尾都带着温和的微笑,这时候也点了点头:“好,放心,我遵守。”

萧千清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眼,这才挥了挥手走了,他脚步有些不稳,看起来倒是真是有点喝醉了。

等他走了,凌苍苍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着萧焕说:“你弟弟的熊法倒是花样层出不穷。”

萧焕也端起来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大口,他虽然表情还是不变,但看起来显然也是有点崩溃的:“嗯,他知道我最受不了他这样撒娇。”

不过萧焕这种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淡定冷静的人,能找到一种让他也受不了的方式,还真不是很容易,凌苍苍都忍不住要佩服萧千清了。

也许是晚餐的时候见到萧千清撒娇的样子起了许多鸡皮疙瘩,晚上抱着萧焕睡觉的时候,凌苍苍竟然也梦到了萧千清。

只不过这个萧千清却并不是现实萧千清,而是那个古代版的萧千清。

他的样子倒和她印象中并没有太大差别,除了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宽袍大袖,一头黑色长发还是像平时的样子一样用缎带束着放在肩上。

只是他的气质却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冷冽一些,甚至带着点冷厉的感觉。

她看到的景象应该是晚上,在没有电的年代,雕梁画栋都隐藏在沉沉夜色中,只有面前几盏烛火,映照出一小片明亮的处所。

她能听到房檐外传来的淋漓的雨声,也能看到飞檐上不断滴下的水珠,她甚至还能感觉到秋风的萧瑟,和夜雨的寒凉。

萧千清面前坐着一个有些模糊的身影,同样一身白衣,长长的黑发却被束在头顶,插着一根白玉的发簪。

灯火太朦胧,她并不能看清那个人的面目,却在他开口说话的时候立刻就认出了那是谁。

他在联邦内也可以算是个名人了,经常会在媒体面前发表一些声明……因为那就是她父亲的幕僚长风远江。

在这个梦里,风远江轻声吟诵着一句诗词:“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他说话的语气和凌苍苍印象中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凌苍苍却莫名觉得,他此刻应该是有些虚弱的。

果然萧千清冷冷地笑了声:“风阁主杀罗冼血时,被刺在肺上那一剑不好受吧,如今命在顷刻,竟还有兴致吟诗。”

凌苍苍听他提起来“罗冼血”,就认为这应该是“罗显”。

风远江听着也笑出声来,笑声里果然带着些气音,笑完了也忍不住咳了两声,才又说:“我们同僚一场,我取他性命,他刺我一剑,倒也不算冤枉。”

他说着,微微一顿,接着又说:“不过若是楚王真有心杀我,我此刻已经是个死人了,那里还有命吟诗。”

萧千清又“呵呵”冷笑了声,他举起了手中的青瓷酒杯,那姿态仿佛是在和什么挚友谈笑畅饮,完全不像面对劲敌的样子:“看来风阁主是怪我让你去杀了同僚了?”

他对面的风远江又轻笑了声,淡淡说:“罗冼血已经是凌先生的弃子,楚王若不让我去杀他,早晚他也会被凌先生派人杀了。绝代的剑客,还是死在足够尊敬他的人手里比较好。”

萧千清听他说着这些事,似乎有些意兴阑珊,又喝了一杯酒,懒散地说:“我那个做教主的伯母倒真爱派我来收拾这种烂摊子,难道我看起来就像喜欢杀人的人?”

风远江听着就又笑了,他起身对萧千清微微拜了一拜,接着说:“既然楚王不喜欢杀人,那么在下就告辞了。”

萧千清侧头看着他,感觉上是颇有兴致般问了句:“你准备去哪里?”

风远江也毫不隐瞒地回答:“大概回嵩山脚下继续教书吧,我做教书先生时,做得还是不错的。”

萧千清又颇感兴趣地追问:“只是做教书先生?”

风远江就又轻笑了起来:“楚王放心,风某还是识时务的,从今日起,这世上就不再有凤来阁的风远江。”

萧千清不再追问,只是带着厌倦地挥了挥手,看起来不打算再对他做些什么了。

于是风远江就又带笑说了声:“楚王,在下告辞。”

外面正在下雨,他却就这么转身走了出去,将后背都露给萧千清,当他要走入雨中之前,萧千清突然又开口,懒洋洋说了句:“风阁主还有伤在身,都不打个伞吗?”

风远江微顿了脚步,低声回答,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怅然:“江湖夜雨十年灯……一入江湖,有几人能全身而退,我能带回一身夜雨,半条残命,已属幸运。”

萧千清又冷笑了一声,这才开口说:“风阁主,后会无期。”

风远江微微欠了身,就这么走进了夜间的雨幕中,萧千清只是看着他走远了,也没有再起身。

隔了一阵,他身旁突然就一个一身黑衣半跪着的人影,那人的动作很快,几乎是一瞬间就出现的,他压低了声音对萧千清说:“主上,就这么放风远江走吗?”

萧千清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冷淡地说:“他来后喝的第一杯酒里放的是散功药,他既然都喝下了那杯酒,有如此诚意,我又何必对一个教书先生赶尽杀绝?”

他说着,又用一种很厌倦的语气说:“找一具尸体,易容成他的样子,交给陈教主交差就罢了。”

随着他的话声,那个黑衣人就领命消失在了沉黑的夜中。

凌苍苍觉得自己的视角似乎是全能的,随着萧千清这句话,她的视角一转,就又转到了缓慢走在夜雨中的风远江身上。

风雨毫不留情地打在他身上,将那身飘逸的白衣完全打湿,借着夜色中偶尔的烛光,凌苍苍也能看到他左胸的位置已经被渗出的血迹浸透,不仅如此,他唇边也在不断地涌出鲜血,那些血和胸前伤口的血融合在一起,将他的前胸都几乎染红。

然而即使如此,他还是慢慢走在空无一人的青石板路上,步履不见丝毫狼狈,仿佛不过是漫步在回家途中的旅人,前方就是他追寻已久的归处。

凌苍苍看着这个走在雨中,熟悉却又陌生的人,突然有种强烈的愿望,她希望他能离开这里,回到他说的那个嵩山脚下,也许那个家里,有他等待已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