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这个年代并没有钟表,在京城之中各个街角会有大钟,在每过半个时辰,会有人敲响钟声,让人知道此时的时辰。杜莹然听着十一声的钟响,说道:“先去仙客居吃顿饭。”

仙客居距离书局并不太远,大约走了百步,便到了。杜莹然看着肆意潇洒的仙客居三个字,带着飘然欲仙的洒脱心中暗叹一声好,在爷爷的影响下,对书法颇有所得,虽然写得一手簪花小楷,最喜欢的却是肆意的草书,偏偏在府中好的草书作品并不多。

“小姐。”鸢尾开口。

剑兰的声音也同时响起,脆生生地说道:“奴婢听说,在仙客居内,也悬挂着书画。”

“恩。”杜莹然应了一声,再往前走。

鸢尾听到剑兰的话,看了剑兰一眼,剑兰对着鸢尾讨好地笑了笑。鸢尾面无表情转开了视线。

“二楼是用屏风隔出的雅座,一楼的大厅用膳是热热闹闹。”小二带着笑,殷勤地迎客说道。

“没有雅间?”鸢尾说道。

“对不住了客官,三楼刚刚已经满了,二楼雅座屏风隔着,惊扰不了雅客的。”小二说道。

“便是二楼了。”杜莹然说道。

“好嘞。”小二笑着说道,“您几位请。”

杜莹然见着仙客居果然布置的雅致,随处可见四处悬挂的书画,只是到底没有仙客居三个大字来得惊艳。到了二楼,便见着四处巧妙用同款但是不同画的屏风隔开,偶尔可以见到别座的声音,却见不到面目。杜莹然面前的屏风是清塘莲花,上书一首小诗,颇有趣地是,这首诗并不是如同文人骚客一般咏叹莲花的出淤泥而不染,而是说着莲花比不上莲藕,这让她想到了叫做莲儿的表妹姑娘,忍不住轻笑出声。

“小姐,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剑兰轻声问道,她看得出鸢尾是个沉默的性子,而自从小姐大病初愈之后,对海棠十分不喜,这次出来是她的机会。

杜莹然微微歪着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事情真是有趣。对了,剑兰,你可识字?”

“奴婢驽钝,自个儿囫囵认识几个字,并不多。”剑兰说道。

“哦?”杜莹然说道,“你说说看,认识什么字?”

杜莹然是学医之人,最为自得便是自己的记忆力,尤其是刚到了这个时代,更是用心观察周边的环境,她看着剑兰手指蘸水写下的字都是院子中可以见到的字,点点头说道:“你有心了。你是怎么进府的?府外可还有你的亲人?”

剑兰心中一颤,语气却十分沉稳说道:“奴婢父母双亡之后,同兄长相依为命,几年前嫂嫂进门,又添了侄子,便同府里签了死契。”

杜莹然见着剑兰说话条理分明,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灵动,知晓她是个聪慧的,说道:“我知道了。”

此时小二送来了吃食,便不再言语。

剑兰也不失望,退到一边,看着鸢尾给杜莹然布膳。

仙客居不光是有好诗好句,饭菜也是唇齿留香,美味之极,就连素来注重养生的杜莹然也多用了半碗饭。午膳后,捧着氤氲热气的茶水,来消食。

“还有一会儿时间。”杜莹然说道,“我想去及第胡同,你去雇一辆马车。”

“老爷还没有回来。”鸢尾说道。

“我知道。”杜莹然的长长的睫毛轻轻闪动,她捧着热茶水的手带着些颤抖,鸢尾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动作被剑兰留意到了。“我只是想去看看。”杜莹然如同叹息一般地开口说道。

☆、第10章 出府(四)

雇来的马车比不上府中的马车平稳,坐在轻轻摇晃的马车之中,杜莹然微微眯起了眼睛,想到自己将要去的地方,竟是有些近乡情怯。

及第胡同是京城众人对帽儿胡同的别称,坐落于西城门不远处,西城门处的胡同比不上其他东南北三城门的胡同热闹,只有走街串巷的挑夫,并无如同东城门朱雀大街的热闹繁华之所,帽儿胡同在京城,只是万千胡同中普通的一条,因为不那么热闹繁华,胡同租住的价格并不高,被进京赶考的学子租住,出了几个探花榜眼还有一个状元,便被人成为及第胡同,这里也渐渐成了上京赶考学子最喜欢的租住处。

杜莹然来这里的缘由也很简单,杜父杜斐在及第胡同还没有出名之前,置办了宅子。

杜莹然想到了杜斐,心中一紧,在现代她自小跟着祖父,对于杜斐这个角色,她是注入了自己的情感,可以说杜斐就是她现代父亲的写照,现在杜斐是属于她的父亲,她有些惶恐又有些渴望。想到了这一重,杜莹然把手中绣梅花的手帕搅成了一团。

马车晃晃悠悠,终于到了及第胡同。

搭着鸢尾的腕子,杜莹然踏在了青石板的地面上,及第巷子自从出名之后,这里的走街串巷的掮客反而比以前要更少,一面扰了读书人的清净。往前走了数十步,便有一株合抱不住的榆树,树叶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青石板的街道上落着枯黄的树叶,褚石色绣花鞋底踏上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

杜莹然站在门口,朱门紧闭,杜莹然知道里面是有人的,父亲杜斐雇佣了一家人看守院子,照顾这宅子。

“小姐。”鸢尾轻轻地说道,提起裙摆准备上前。

杜莹然拉住了鸢尾的衣摆,“不必,我只是站一站。”杜莹然缓缓开口,站在朱门之前闭上双眼,听着呼啦啦的风声吹动枝叶的声响,杜莹然想着院子里的景象,种了一株无花果树,还有一株梅花,有一小块地种了蔬菜,零一小块儿背阴的地方则是种植的药材。眼眶有些发热,睁开眼微微仰头,想要让那点湿意在眼眶中蒸发。

“莹然。”声音从身后响起,杜莹然转身,见着面前陌生而熟悉的衰老面容,清亮的眼眸泛起的淡淡的水汽瞬时凝成泪水,杜斐的眸子太过于熟悉,那目光如同她在现代的生父一般,“父亲。”杜莹然嘴唇嗫嚅,接着落到了杜斐的怀抱之中,杜斐很克制,很快就松开了杜莹然,“你瘦了。”

原本泪盈于睫,此时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面上,留下浅浅的水渍,“爹爹,您也瘦了。”

杜斐略显得粗糙的拇指抹掉了杜莹然的泪水,这手上熏染淡淡的药香让杜莹然只觉得心安。“莫哭莫哭。”杜斐夹杂着咳嗽声安抚女儿。

杜莹然眼眶之中的水汽模糊了眼前人的轮廓,花白的鬓发,面上的皱纹,无一不显示出眼前人的衰老,可是不应当是这样的。她笔下的杜斐,因为“杜莹然”陪在身边,做杜斐的开心果,杜斐的身体状况很好,而现在齐灼华改变了一切,因为没有女儿在身边,杜斐显然没有那么爱惜自己的身体,此时杜莹然恨极了齐灼华,如果,如果一开始的时候杜莹然跟在了眼前男子的身边,杜斐也不会透支自己的精力。

“爹爹,我不哭了。”杜莹然说道,“您这么快就回来了,前几天外祖母才送得信过去。”

杜斐咳嗽了两声,“倒是巧合了,收拾好东西刚要上路的时候,便见着了书信,所以此番来得快。”

“爹爹,我们进去再说。”杜莹然上前搀扶住了杜斐,低声说道。

鸢尾上前叩门,朱门吱呀打开,守房的马婆子便见着杜莹然搀扶着杜斐,“老爷,小姐!”

进入到了厅堂之后,杜莹然握住了杜斐的手腕,这个动作让杜斐眉头一挑,接着笑着说道:“莹然什么时候学得看诊?这次只是染上了风寒,再吃两贴药便好了。”

杜莹然说道:“爹爹,您不爱惜身体,女儿会心疼的。”说完又是眼眶有些发热。

“我没有不爱惜身体。”杜斐说道,“只是收到了信,心中想着早日进京,赶路急了些罢了。”

杜莹然眼眶一红,“爹爹,浮大而软脉为虚,寸沉气血不容心。我说的可对?”杜斐的脉是虚脉,亏空了心血所致。

“看来入了门。”杜斐笑着说道,“什么时候对医术感兴趣了?”